“娘，你怎这样说儿子？”孟云瑞委屈的很，“儿子小时不懂事，那时的话怎能做数！娘，在你心中，儿子就是这般歹毒之人么？”
他如今身受重伤，面色惨白，趴在地上的身形更是瘦骨伶仃，看着便分外可怜。
孟老太太果然动容，眼前这毕竟是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幼子，她看着他从娇软的一团长成一个牙牙学语的白胖婴儿，又从白胖婴儿长成垂髫幼童，再从垂髫幼童长成一个俊美少年，直到如今这成年男子的模样……他自小顽皮，却也并非顽劣，又如何会变成谋害亲兄的歹毒之人？
清言只见孟老太太神色变幻，便知她果真动摇，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谁又能真的做到理智和清醒呢？
好在，铁证如山，由不得老太太不相信。
“祖母，范忝便在门外。”清言适时地上前道。
清言这话便如平地落惊雷，孟云瑞和范氏齐齐愣住了。
随后，孟云瑞飞快地看了范氏一眼，范氏震惊道：“范忝？他……他竟然未死？”
“是啊，”清言笑得好不得意：“二婶是不是很意外？”
范氏何止是意外，简直是吓死了。
怪不得，当初她得知了范忝的死讯，清言这小贱人会那般应付她，原来，范忝根本未死！当初那什么送官，还吓唬朱妈妈说她谋杀亲夫，原来都是小贱人的障眼法，可恨自己竟未看破，还被小贱人唬得半点不敢声张，就这般着了她的道儿！
范氏恨得咬牙，想想都要吐血。
然而这还没完，清言接着道：“除了范忝，当年专门为父亲伺弄马匹的小厮我也找到了，另外，还有城外飞云观的道人李道弘，这是他们的证词。”
看着清言变戏法一般拿出来的证词，孟云瑞和范氏双双变色。
这怎么可能？当初……当初都是料理干净的啊！
看着二人不可置信的样子，清言不禁暗笑，其实孟云祥坠马的事，清言之前也只是猜测，毕竟事情过去了好几年，知情者都被孟云瑞和范氏处理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不可寻得，可谁让四通票号的人厉害啊！她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叫他们帮忙找人，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那小厮乃是马厩之中专门为马儿准备草料之人，当年未忍住诱惑，收了范忝所出的一百金，在孟云祥乘坐的马匹草料中添了致幻的药草，从而导致孟云祥骑马奔驰时马儿发狂，将孟云祥掀翻在地当场死亡……小厮见状魂飞魄散，面对发狂的马儿竟然没来得及闪躲，因此被踩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正因此，他逃过一劫，还因为伤势过重被老太太赏了五十两医药钱，之后他便回乡养伤去了。
至于那飞云观的李道弘，便是高价卖给范氏冰白花与销魂散的无良道人。
不过，那李道弘虽只是一个小小道长，结识的权贵却不少，还私蓄了不少高手，幸亏曹立早有准备，否则还真拿他不住。
这死道人借着修仙炼丹的名头，这些年也不知往那些深宅大院输送了多少害人之物，这次被一锅端了，倒也是件惩恶除害的大快之事。
望着那一张张写的清楚明白的证词，孟老太太神色灰败，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好像再无力支撑身躯一般。
她将供词扔到孟云瑞面前，痛心道：“逆子，你还有何话说？”
孟云瑞看着那些供词，鲜红的手印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呆了片刻，忽得冷笑道：“母亲，这些事情，都是范氏所为，儿子真的不知晓。”
范氏猛得抬起头来，望向孟云瑞的双目几欲喷火，而孟老太太闻言也越发凄然，身子一软便差点倒了下去，幸亏青柏及时上前扶了一把，这才避免了老太太当场栽倒的危险。
清言很能理解孟老太太，本来儿子已经够叫她失望了，结果她发现，原来他还能这样不堪，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认，还要推到自家婆娘身上，既坏且怂，简直孬种。
可范氏对孟云瑞怒目而视后，竟又低下头来，好似并无抗辩的打算。
啧？范氏这么伟大？
清言却不能如她的意，面对坏人不一网打尽，难道还等着人家卷土重来么？
“二叔可真是狠心哪，不过，范忝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要不要叫他进来问一问？”清言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着孟老太太所说。
因为之前吃了清言那凝神静气的药，孟老太太虽然心痛欲死，却仍未晕倒，她靠在榻上，微微点了点头。
清言亲自起身，自外头叫了小绿，不一会儿，范忝便被带进了蕴禧堂中。
在朱雀庄躲了这些日子，悄悄回到定北侯府后，为了避人耳目，范忝也从未出过门，每日里主要是的功课便是睡和吃，以至于两月下来，他胖了一圈，就连面色都白了些许，看着倒似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
他甚是乖觉，进门之后先拜见孟老太太，借机远离了孟云瑞和范氏，免得待会被这两位旧主揪住不放，他可不敢还手自保的。
“背主刁奴，有何面目在此堂中回话？”孟云瑞首先发难，不等范忝张口，便狠狠地斥骂了一句。
范忝唯唯不敢还嘴，一旁的青柏撇嘴道：“二叔这等不义之人都能说话，范忝为何不能？”
这话虽然没错，但孟云瑞到底是叔父，青柏这般说，传出去便有不敬长辈之嫌，清言可不想因为孟云瑞，再让青柏背上什么污点，连忙喝道：“阿弟莫要胡说！”
与此同时，孟老太太也道：“柏儿住嘴！”
“我又没说错……”青柏振振有词：“背主乃弃暗投明，刁奴也未必无用，二叔连范忝的话都不敢听，可不正是说明二叔心中有鬼么！”
孟老太太皱眉，清言却笑道：“这话很是。”
被两个小辈挤兑，孟云瑞怒不可遏，指着清言和青柏道：“你二人好大胆，非议长辈，这难道就是你们的教养？”
清言拦住了青柏，笑道：“二叔怕是说错了，如今唤你一声二叔，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二人的叔父了？呵，可惜啊，这天底下能做我们姐弟叔父的人多了去，唯有你不配！至于为什么，且让范忝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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