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鸿钧指了指大黄牛，道：“而这一切的过程，全部被大黄牛所目睹。大黄牛之前只是普通的一只牛，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那晚，呼延鹂儿的母亲惨死，她挂念自己的孩子，加上六尾柩魔猫的魔气，呼延鹂儿的母亲，变成了鬼，附身到了大黄牛身上。”
众人愣了愣，炎岩皱眉问道：“变鬼有这么容易吗？而且，为什么要附身到一只牛身上。”
呼延水鹭忽然插嘴道：“这个我来替他说，大巫师说了，若是在平时，这样的事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第一吗，我姐姐是被魔杀的，魔气从伤口遍布了她的全身，第二，我姐姐痛恨魔鬼附身到了我侄女身上，痛恨魔鬼毁了她们一家，自然心生怨气，第三，牛是很通灵的动物，我们村子里就有将牛眼泪抹到眼镜上开天眼的巫术，大黄牛从小被姐姐养大，看到她惨死落下眼泪，我姐姐含着怨气结合体内的魔气，变成了恶鬼，当时外面除了我姐姐、我姐夫、还有呼延鹂儿，再没有任何人，她只能借助牛眼泪附身到牛身上。”
众人点点头，姜鸿钧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大黄牛对六尾柩魔猫的敌意那么强，而它也为什么要在血尾魔猫出现的时候攻击我。”
王美美忽然道：“那呼延羚羊去了哪里，六尾柩魔猫咬死呼延鹂儿母亲的时候，呼延羚羊为什么没事。”
姜鸿钧叹息一声，道：“因为呼延羚羊早就死了。”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姜鸿钧。
姜鸿钧道：“呼延羚羊在寻求了净空寺的帮助后，便和净缘僧人一起死在了我们去的那处洞穴。我和闵剑语所见到的尸体，便是呼延羚羊的。而之后，村民所看见的呼延羚羊，其实是他的鬼魂。”
刘威皱眉道：“鬼魂？”
姜鸿钧点点头，道：“没错，呼延羚羊早就死了，因为一股执念，他的魂魄重新回到呼延村子。六尾柩魔猫咬死呼延鹂儿母亲的那一晚，呼延羚羊的魂魄被六尾柩魔猫吞食了。”
“吞食魂魄？”炎岩缓缓握紧了拳头。
姜鸿钧道：“黄泉的魔很贪婪，它们什么都吃，从肉体到灵魂，都是它们的食物。”
呼延白鹭落下泪来，她抹了抹眼泪，呜咽道：“基本上和大巫师说的差不多。我可怜的侄女，竟然变成了魔鬼，难怪大巫师无论如何都要将她赶出村子。”
醉白狐冷笑几声，道：“大巫师那么厉害，早干嘛去了？”
呼延白鹭道：“大巫师有事，恰好不在村子。”
醉白狐指了指王美美，怒道：“那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可以吧。万一我们死在呼延鹂儿手里怎么办？那样一个小女孩，谁能想到她是可怕的六尾柩魔猫。”
呼延白鹭摇摇头，施了一礼，道：“对不起，但大巫师没办法告诉你们。大巫师拥有看破未来的能力，但她却不能透露，如果泄露天机，大巫师会死的。而且，看到的未来是不可改变的，就算说了也没用。”
醉白狐气得双手叉腰，冷笑连连。
刘威指了指大黄牛和呼延鹂儿道：“这两个怎么办，还有救吗？”
姜鸿钧摇摇头，道：“呼延鹂儿的母亲早已身死，没救了，至于呼延鹂儿。先前我已经说过六尾柩魔猫血尾的作用，呼延鹂儿应该是被夺舍了，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变成六尾柩魔猫。呼延鹂儿年纪尚小，而且不是御鬼师，对于六尾柩魔猫的夺舍，完全没有抵抗。若我所猜不错，她的神魂已经......”
醉白狐咬了咬下唇，喊了一声呼延水鹭，问道：“你们那大巫师怎么说。”
呼延水鹭摇摇头，道：“大巫师说，我姐姐的灵魂尚且有救，但我侄女呼延鹂儿.......”呼延水鹭嘴唇急颤，哭道；“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了......呜呜......”
炎岩忽然站起身，杀气腾腾地向魔猫走去。
姜鸿钧站起身，喊道：“炎岩你要干什么。”
炎岩手中冒出一股狂暴的火焰，狞声道：“给她个痛快！”
众人微微一愣，旋即沉默不语。炎岩说的对，这是唯一的选择。
姜鸿钧沉声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炎岩道：“你能救他？”
姜鸿钧道：“总要试上一试。”
炎岩冷笑道：“那出了事，谁负责？那是魔，可怕的魔，它会吞食人类、吞食灵魂。”
姜鸿钧道：“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炎岩冷笑几声，伸手指着姜鸿钧，道：“你少在这里给我说什么狗屁的大话，曾经有一个实力超出你数倍的人也面临这种情况，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都保护不了。姜鸿钧，我们是御鬼师，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承担痛苦。”
炎岩转过身，抬起火红的手掌便要拍向魔猫。
姜鸿钧身形一闪，从火焰堆上越出，一把抓住了炎岩的手。
两人怒目而视。
姜鸿钧道：“炎岩，我们没有权利去制裁一个人类。”
“人类？”炎岩指了指地上的魔猫，道：“你看它，哪儿像人类了？”
此时的六尾柩魔猫身上早已没了任何呼延鹂儿的特征，无论怎么看，它都是一只魔，不是一个人类。姜鸿钧哑口无言。
“何况，就算呼延鹂儿还有意识，如果她知道自己杀了母亲，吃了父亲的魂魄，你觉得，她还能够活下去吗？她能面对这种现实吗？”
姜鸿钧沉默了。
炎岩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浑身杀气毕露，道：“她做不到，我来帮她，我帮她杀了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恶鬼。”
炎岩手上火焰暴涨，狂暴的火焰择人而噬。
下一刻，雷霆声响起，鲜红的雷霆与火焰疯狂撞在一起。
炎岩冷声道：“姜鸿钧，你什么意思。”
“别碰她！”
“我们是御鬼师，杀鬼灭魔，是我们的天职！”
“杀鬼灭魔，是我们的天职。”
这一句话深深地击在姜鸿钧的内心，脑海中，蓝玉容的事、雪冰音的事、小鬼的事，还有两年间看到的无数善良鬼怪被残害的种种事情全部涌入了姜鸿钧的脑海。
没有为什么，御鬼师的天职就是斩杀恶鬼。仅仅因为这单一的原因，多少鬼怪被消灭，多少人类惨死，多少没必要死仇纷纷结下。
姜鸿钧银牙一咬，骂道：“去他娘的御鬼师。”
炎岩瞳孔骤缩，猛地一拳打向姜鸿钧，姜鸿钧抬起雷霆包裹的拳头，狠狠还击！
狂暴的火焰与肆虐的雷霆狠狠撞击在一起，两种狂暴的力量从二人中央迸发，两人各自向后推开。
炎岩身形一动，无佛一个闪身揽在了炎岩身前，闵剑语一个箭步，站姿在了姜鸿钧身前。
场面充满了火药味。
王美美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对姜鸿钧道：“姜鸿钧，大家是非常信任你的。但是这件事，真的是毫无办法。炎岩做得对，我们没有选择。”
刘威点点头，道：“我们是御鬼师。”
醉白狐也附声道：“我真的真的很想救呼延鹂儿，但......”
姜鸿钧冷冷一笑，道：“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就因为所谓的‘没有办法’，就要这么做？没有办法就要舍弃她？”姜鸿钧指着呼延鹂儿道：“她那么小，如果连我们都舍弃了她，她就真的只能成为一个悲剧了！”
炎岩凝视着姜鸿钧，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是御鬼师。”
一句话，姜鸿钧直接爆发了，“去他娘的御鬼师！”
他飞身向炎岩冲去，他像一个疯子，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狠狠触碰了一般，拼命向前冲，想要扑到炎岩身边。众人不禁有些发愣，姜鸿钧的反应有些奇怪。
闵剑语拼命拦着姜鸿钧，姜鸿钧扑了三四次，也没能冲过闵剑语，他干脆一把抓住闵剑语的肩膀，道：“剑语，你呢？你是怎么认为的？”
姜鸿钧目光殷切，眼睛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闵剑语摇摇头，道：“别无选择。”
姜鸿钧忽然身形一颤，放开闵剑语，脸色煞白地向后退去。他的神情无比落寞，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姜鸿钧的视线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几人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第一次发现，他们是那样的陌生。
一样的，他们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他们和那些喊着“无能为力”，便安然放弃的人类是一样的。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死人活鬼，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能。
身为死人活鬼的特殊体质，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被理解，他是孤独的，在人类与恶鬼的夹缝中生存。
对于寻常人来说，因为做不到而放弃，很正常，但姜鸿钧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对于死人活鬼的他来说，这种放弃，就是一种否定。
姜鸿钧忽然想当一个鬼，小鬼说过，鬼不会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想去做，变去做。如果他是鬼，周围也全是鬼的话，大家是不是都会支持他？
姜鸿钧落寞地望了众人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陌生。
闵剑语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向他抓去。姜鸿钧一把打开她的手，道：“你们和我，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鸿钧走了几步，忽然身形一闪，抱起地上的六尾柩魔猫，背后张开双翼，疾飞而出。
炎岩身躯一闪，便向他追去。
姜鸿钧转过身，浑身黑雾缭绕，他猛地挥出一爪。
漆黑的九阴凶气在地面留下了巨大的沟壑，然后向着炎岩袭来。
感受到那股漆黑力量中的无数邪恶气息，炎岩脸色剧变，他浑身火舌缠绕，猛地挥出一拳。
轰然巨响中，炎岩爆退而出，一抬头，姜鸿钧和魔猫已经不知所踪。
闵剑语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姜鸿钧将她的手掌打开了，他最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闵剑语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那是看待陌生人的眼神，是一种深深地拒绝。他在最后问了自己，他的眼神使那么渴望，可她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
他走了，真的走了，从今以后，他可能都不会把自己当朋友，甚至不会再和自己说一句话。
自从来了军院，自从遇到他，她和他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他是除了祖奶奶、父母以外相处最多的人。
闵剑语失魂落魄地走到原地，她看了眼烤肉，麻木地撕下一块，烤肉掉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他一直陪着她，她被醉白狐欺负，他偷偷地劝她吃一点。
脑海中雷声碾过，闵剑语忽然泪如泉涌，哭的几人侧面而视。
气氛变得异常沉默，谁能想到，一次正常的商谈，竟然会演变到了如此地步。
“我辈修剑，不练剑，不修剑心，剑随心动，剑意自起，剑心自来......”
祖奶奶的话忽然闪过闵剑语的脑海，闵剑语抹了抹眼泪，刷的一声，竟将孤霞剑，全部抽出。
登时，整个天空铺满红霞，闵剑语抬手飞出孤霞，纵身一跃，御剑而出，向姜鸿钧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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