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动员就这样做？随随便便守一座山就能吹一辈子？究竟有没有见过世面？”
“边疆那种地方，你能指望他见过什么世面？”
“名声那么大，吹的吧？”
“可不是？来这种地方，还带个女的，真是涝疯了……”
夏昭听力何等敏锐，何况这群人根本没有压低声音，他笑笑，似不以为意，朝乔文建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你也休息吧！这几个时辰，我替你守着。”
“我得去厨房看看，多了这么多人，得多准备些吃食。”
乔文建心里苦，这些来帮忙的，谁不是天之骄子，被许多人捧着活，叫他们埋匕首已经够委屈了，若还缺吃的……
偏偏夏昭故意要为难他们：“不用，行军打仗，饥一餐，饱一餐本是常事，若这点苦都吃不了，往后还怎么长大？给兄弟们说一声，平时怎么做，还怎么做，”
乔文建上下打量夏昭，心想，你也没比他们大多少，怎么听你这话，仿佛他们都还是孩子？
还有，秋景伦可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尚书大人十万火急给你凑物资，你饿着人家儿子……
“放心，夏将军自有分寸。”一直刻意降低存在感的古凰儿开口，她的下巴朝云泾山方向抬了下，“漫山遍野都是食物，饿不着他们。”
漫山遍野……
乔文建疑惑，山都被烧了，山上还能有什么？
随即，他一个激灵，想起半个时辰前，夏昭盛赞毒蝎子那对大鳌钳里的肉又多又好……难不成，古家小姐的有分寸就是让这些宦官子弟吃毒蛇毒蝎子毒蜘蛛毒蜈蚣？
边疆出来的人果真都是疯子！
“好了。”古凰儿笑，“大人别想那么多了，快去休息。晚上这场仗还需要大人您来坐镇，您要没有好的精力，怎么指挥别人？”
一个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一个是成名已久的战将，乔文建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破案，他行；对敌，得靠古凰儿和夏昭”。
乔文建不再犹豫，抱拳，道一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二位”，转身朝院内走去。
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回到院子，也是困倦到极致，接到可以休息的命令后，几乎是倒头就睡。
不到一盏茶时间，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古凰儿和夏昭站在院子门口，后面的屋檐下、院坝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有人靠在墙角，有人直接摊睡在太阳下，有人的腿搭在其他人胸膛上，有人的头枕在其他人腿上……
古凰儿笑笑，这样的睡姿，在边疆是常态。
前面是年轻的羽林军，一个个蹲在泥土上，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却丝毫不敢慢，白老大说了，要争气，要让边疆的人看看他们羽林军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他们谁是谁？”古凰儿好奇，连人家的爹都如数家珍。
“听说的。”夏昭看着远处羽林军，“那日你进宫赴宴，我在宫外等，恰有羽林军经过，为首正是秋景伦，带着一帮小弟。我听其他马车夫聊了几句。”
“他本该赴宴，因正值当班，没能参加。”夏昭顿了下，“按照羽林军换防时间，这会儿他该当班，可他却跑来送物资了。若我没猜错，应是尚书大人专门把他送来。”
“所以，你把他留下，替尚书大人磨练儿子？”古凰儿问。
“是。”夏昭朝空了的几个板车看一眼，“总要投桃报李。”
投桃报李？
古凰儿沉默，觉得这词好讽刺：这么多年，古家对夏昭算对半个儿子，从他进军营到现在，哥哥们学的，他都有一起学。
父亲一手把他从无名小卒提拔到校尉，哥哥们视他为兄弟，很多年后，他率古家最精锐的一支，替其他人夺李祈骏的江山，还把她逼死了……
果真是现实版“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在想什么？”夏昭问。
“没什么。”古凰儿摇头。
“你最近心事重重。”夏昭侧头，“有什么事情可告诉我，我答应过将军好好照顾你。”
“我真没……”古凰儿的话尚未说完，只听远处一声惊呼，羽林军们一阵骚动。
古凰儿执鞭的手紧了紧，毫不犹豫向前，半步后，见身边人没动静，遂收回脚步：“不过去看看？”
“一只蜈蚣而已。”夏昭说，“若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怎么成为国之栋梁？”
秋景伦没让夏昭失望，受袭那人离他不远，他第一时间挥出匕首，将蜈蚣斩成两半，随即从旁人手上抽出佩剑，直接朝那人手腕挥去。
瞬间的血流喷出至少有三尺。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不是因为喷出的鲜血，而是因为极速变黑腐烂的手掌。这群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剧毒。
“快，后退！”
秋景伦大喝一声，一群人如脱缰的野马，转身朝院落方向奔去，惊骇之余，他们把仇恨的目光投向夏昭。
那个男人，和他的女人，正站在院落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如同看一场戏，丝毫加以援手的想法也无。
“为什么不提前说？还有，这里的蜈蚣为何如此毒？”
隔着十多步，秋景伦将所有怒火发泄在夏昭身上，这次带来的每个人都是他兄弟，刚才那一幕，实在太可怕！
他的心脏这会儿还“砰砰砰”的跳。
“不是说过吗？‘山上有成千上万只毒蛇毒蜘蛛毒蜈蚣毒蝎子，若不小心碰到了，碰到哪儿断哪儿，这儿可没解药。’”
夏昭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一次，目光转向断腕的那位，眸中有少许赞赏，“还算处理及时，捡回条命。”
说话间，他和古凰儿齐齐朝方才出事地走去，与羽林军一群人擦身而过，他从腰间取出一小瓶金疮药，扬手丢向秋景伦。
“止血效果不错，可以试试。”
秋景伦纯条件反射一把接过，继而想丢，金疮药他也有，再一转念，这是边疆将士用的，说不定比京城的效果好，最后牢牢抓在手上。
“别以为我会承你的意！若不是你，我兄弟根本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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