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锐话音未落。
那边，“砰”的一声，凌王飞了出去，血液在空中拉出长线。
人没跌到地上，在空中就不见了，连同那道血线，到某个位置后戛然而止。
古凰儿心下一动：结界边缘？冲得出去？
她看夏昭一眼，尚未来得及交换眼色，只听再“砰”的一声，秋景伦也飞了出去，同样口吐鲜血，血液在空中拉出长线，到某个位置戛然而止。
人又掉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古凰儿来不及多想，夏昭一个眼神过来：
动手！
她二人最多只有两个回合的机会，凌王和秋景伦相继重伤，古垣古锐撑不了太久！
她压住内心对祖乌的恐惧，一鞭子朝祖乌劈下。
从上至下。
祖乌对她何尝没有恐惧，一个能把他的本命蛊丢到火里烧的女人，第一次让他生不如死，第二次让他差点死了。
祖乌本能转身，本能闭上眼睛，用坚硬的后脑勺和背部对着古凰儿。
想象中的重击落在背上，丝毫不比之前夏昭一刀刀砍在他身上轻，甚至，因为他对古凰儿恐惧更多，他觉得这一下分外痛。
不光背痛，
诡异的，胸腹也痛。
祖乌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见近在咫尺的夏昭的脸。
他……他怎会在他前面？什么时候的事？怎会如此之快？！
祖乌瞪大眼睛，死亡的恐惧如泰山压下。
低头。
他看见长刀已插入他的腹部，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
古凰儿距祖乌更远，一些夏昭看不见的细节，她看得清楚，比如祖乌衣袍下有东西在缓缓蠕动，仿佛要破茧而出。
“昭哥，退！”
古凰儿大喊，夏昭疾退。
几乎同一时间，“嗡”的一声——
成千上万，不，不止成千上万，分明是几万、几十万，密密麻麻的小灰点争先恐后从祖乌衣袍下飞出。
每一只小飞虫都只有针尖大小，淡灰色的透明的身体，白色的透明的羽翼，一眼看出刚孵化出来。
它们漂浮在空中，天空立即多了一层灰蒙蒙的流动的雾。
而看起来臃肿壮硕的祖乌，此刻已变得瘦削，“砰”的一声倒地，黑袍化为羽翼，人变为虫子。
巨大的黑甲虫，因生命终结，大甲虫眨眼变得只有婴儿半个拳头大小。
不远处的李祈骏，做梦也没想到，古凰儿和夏昭联手，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无论配合的力道，时机，还有精准程度，都让人叹为观止。
而他们从进入领域到杀死车绍，杀死祖乌，其间只说了一句话，古凰儿叫夏昭退。
这样的默契程度，非千万次磨砺不会有。
他择定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如此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单纯心有灵犀就行！
李祈骏嫉妒得快要发疯，下手越发重，双手蓄满妖力朝古垣古锐打去。
古垣古锐瞬间飞了出去。
高高抛起的姿势像断线的风筝，有那么一瞬，古凰儿甚至觉得，她两个哥哥已断了生机。
“李祈骏，我要杀了你！”
古凰儿双眼赤红，没有任何战略战术，只不管不顾朝李祈骏冲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同归于尽。
杀意充斥在整个领域，就连漂浮在半空的小飞虫，都忍不住退了退。
夏昭自不会任古凰儿孤身对敌，他见识过李祈骏的可怕，古凰儿动的瞬间，他也动了。
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光弧。
这是他今日出手以来最重的一刀，从刀柄到刃尖，每一寸皆凝聚着他毕生内力，一旦挥下，必定雷霆一击。
然，领域就是领域。
领域之内，域主是神。这是天道定下的规则。
夏昭这一刀，就算从外面空间能劈出领域，可在领域内，对上神一般存在的域主，同样无能为力。
更何况，此刻的李祈骏，周围根本没有高手拖住身法。
他一瞬消失，一瞬再出现时，右手已捏在古凰儿脖子上，左脚狠狠朝夏昭胸口踢去。
“砰！”
比先前所有人承受更重，古凰儿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
她看得清楚，夏昭脸上每一个表情，那种分明痛到极致，依然极力忍耐，不愿让她担心的神情；
她看得清楚，他喉间上下滚动，涌出来的血极力咽下，依然有许多从唇角漫出……
夏昭成了领域内第五只断线的风筝。
古凰儿浑身上下的怒火，转眼化为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一颗缩到极致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人生生撕成碎片。
“昭哥！”
掐住脖子的手有一丝松动，古凰儿奋力一挣，居然就挣开了，随即跟着夏昭的方向，直冲了过去。
身后，李祈骏打了个响指。
古凰儿只觉得身体穿过一层透明屏障，随即看见滔滔江水。
他们从半空落下，凌王和秋景伦刚被人扶起，有将士奔赴古垣古锐的方向，夏昭在她前面十来丈远的地方。
古凰儿的下意识挥鞭子想缠住夏昭的腰，然，动作才做了一半，她忽然意识到，鞭子不见了，手上只一把灰。
她再用了千斤坠，试图降更快，试图抓住夏昭。
然，人从空中坠下，也就是几息的时间。
当她终于触到夏昭时，她二人都已在渭河南岸的地上。
夏昭的情况比先前在领域更糟，领域内不过受了重击，不过肋骨断了……而此刻，在没有真气护体的情况下，再从半空重重落在地上……
断裂的肋骨刺进心肺，刺破胸膛。
他的身上全是血，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每一口呼吸，就有一口血吐出。
古凰儿完全不敢动他，只跪着在旁边，一边擦他唇角不停流出的血液，一边疯狂的朝北岸喊“大夫，大夫……”
远处有人凉凉笑，一动不动。
“别喊了……”微弱的声音。
夏昭费力的睁着眼睛，看着古凰儿，仿佛想用生命的最后力量将她刻在心里。
“陪我说会儿话……”
唇角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好，好……”
古凰儿双手在抖，唇角在抖，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落下。
“这辈子娶不成你了……”
他试图笑，眼睛一开一合，即便费力撑，都撑不下去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会聪明点……看见你就去求亲……再叫一声昭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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