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感觉到了后悔。
她身体里的血液通过手腕的大动脉不断涌入曲司枫的血管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仿佛他一度苍白到紫的嘴唇，好似都开始慢慢有了颜色。
但她耳边曲司枫的声音一定是幻觉。
她听见他当时说的话：“带你去江南。”
宁菀青低笑起来，来什么江南，早知道就不来啦。笑完她又忍不住叹息，表情里带着相当懊悔的坚决。
如果不来江南，他们现在估计还在京城里过着悠闲的日子，怎么会经历这么生生死死的考验？
过了一会，她开始觉得自己的手脚无力了，她明白是输送的血量到了，但还是忍不住要多放一会。
或许再多一点血，到时候他就能醒来的快一点。
再拖了一点时间，宁菀青的眼前忽暗忽明，几乎快要维持不了神智了。
她用力一咬牙，嘴唇发白，但她还是坚持将竹子先从自己的手腕上扯下，再用早先准备好的布条艰难的做简单的止血包扎。
手速是她此生从来没有过的迅速。
草草处理好自己的伤，再又抓紧时间给他处理。
她一边碎碎念以保证自己的神志清醒：“曲司枫，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不然怎么这辈子好死不死重生遇见你？”
“要是你能醒过来呢，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行不行？”
“现在不醒过来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不然我就白白牺牲了。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她失血太多，给曲司枫包扎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她尽可能的集中精力，给他细细的处理，等到终于完成了，她想着去打些水来给他的手腕洗干净。
她心里还一边庆幸，还好房间里先储备了雨水，一边意识开始发散，才走了两步，就腿一软，跪在地上。
曲司枫，若是有来生，我才不想碰见你，才不想再做柔弱的女子……
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且开始跳动，她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光，什么是声。
所以她并没有听见，有人推开门，再又有一盆水砸落在地，以及那人大喊：“曲夫人！曲夫人！快来人啊！曲夫人昏倒了！”
外头的侍卫紧张的跑进来，自从曲司枫昏迷不醒之后，宁菀青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现在她又忽然昏倒，整个队伍又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中。
“她的脸也太苍白了吧？”江闵月焦急道，余光一瞥，很自然的就看见了被人安静的拜访在床边小桌上的竹管。
竹管两头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她、她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曲大人了吧？”
皓云还没有醒，现在能暂时当个头领的侍卫叫林杉，他听后一愣，再去看宁菀青的手腕和曲司枫的手腕，果然有相同的伤口。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闵月说：“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去找个赤脚大夫吧？”
苏州城被封闭的消息，天一亮就会被苏州城中的人知悉，就算那些人反抗暴乱打开了城门，他们再进去已经于事无补，倒不如在附近的村落里找个能帮忙的人。
可是，连月大旱，这四周哪里还有人呢？林杉道：“这附近若有村落也不一定有大夫了。”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们注定要在这苏州城里栽一个跟头。只听江闵月犹豫一会，说：“江家从前有个常来府上帮忙诊病的大夫，若我没有记错，应当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他前些时候还来过江家，为我祖父看病。”
大家一听，大喜若惊：“当真？那人住处所在何处？我等立刻去寻！”
“我不清楚那里叫什么，只是以前无意闯入，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天亮的时候应该很好找到。”
林杉等人一点头，随即开始分配任务，由林杉带着江闵月一同去寻找那个医者，其余的人留下负责照顾。
江闵月也只能勉强照着昨天宁菀青的样子让他们去熬药煎汤给众人服用。很快，两个人就一起启程，马匹修整了一夜，还能派的上用场，他们也就不再消耗体力使用轻功。
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江闵月才磕磕绊绊带着林杉找到了那个医者的住处，可是，这间小木屋里却并没有人。
“看这火炉，应该人还没走远，我们在这里等等吧。”林杉走进屋看了看，发现房中还在烧火煎煮汤药，断定这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他们再多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在耐心和希望就快要耗尽的时候，终于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背着背篓低着头慢慢在地上搜索的年轻人。
“是他吗？”林杉小声的问。
她点点头，喜上心头，连忙快步迎过去：“杨大夫！”
那年轻人听见她的的叫才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一看，惊讶道：“小姐！”
“小姐，你怎么会在杨某的屋外？是有什么事吗？”他又看向站在江闵月身后的林杉：“这位是？”
“这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仆，叫林杉。”
杨大夫看了林杉一眼，总觉得他这个样子和家仆挨不上边，又听见江闵月道：“我那个朋友受了重伤，现在苏州城被封锁，我们又都不通晓医术，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救他们了！”
“别着急，他们受了什么伤？”
“刀伤，”林杉道：“已经昏迷不醒一夜了。”
能让人昏迷一夜的刀伤一定不轻，他急急道：“你们等一会，我先去整理一下药材。”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背篓放下，跑进房间里去，林杉提醒道：“杨大夫，受伤的大约有将近二十人，不知道杨大夫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二十人？”他大惊失色，随后又说：“那你们进来帮忙搬一下药材吧，二十人不知道要用多少药材。”
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些受伤的人到底需要哪些种类的药材，江闵月有些热泪盈眶：“杨大夫，等医治好之后，我一定重金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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