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
“轩子小姐不知道诚徳山庄的老板就是陈诚董事长吗？”
“不，很抱歉。”雨轩在极力保持镇定，轻声说，“我并不知道。陈诚董事长……”
“黄董事长，您好！”
雨轩猛地打了一个寒噤，一时不知所措，只见黄丽君在朝她疾步走来。此时此处她完全被“陈诚董事长”给弄糊涂了。大概只是同音吧，“陈晨”也可能是“陈澄”，当然也可能是“陈诚”，时至今天她也不知道那位教授的名字究竟是哪个“陈”。可能是城市的“城”吧……
“轩子小姐，”黄董事长满面春风地说道，“别来无恙。”
“您您好，吴——黄董事长。”
“轩子小姐今日的成就，着实令人刮目相看。”黄某人笑了一声，说，“我都快羡慕死了。对轩子小姐今日之成就，我着实感到欣慰。轩子小姐见过陈诚董事长了吗？”
“陈……没有。”雨轩掰弄着十指，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夫人的高跟鞋。
“昨晚我特意到贵府拜访，陈董事长对轩子小姐是赞不绝口，看来轩子小姐实在是魅力四射。噢对了。犬子下个月将正式举行订婚仪式，还劳轩子小姐赏脸。”
“我，我……”
“我们会去的，”陈旻威走上前，拉起雨轩的手，两人十指交扣，他说，“黄夫人记得发帖，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一阵哑然，紧接着黄董事长咳了一声，喊了一句“您好”朝前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去。在她离开后，雨轩笑着打趣说：
“她老公姓吴，什么时候成了黄夫人了？”
“说不定她改嫁了呗……”
两人会心笑了起来。雨轩问他刚刚去了哪里，为什么撇下她一个人，她可受不了那帮女人老是讲一些不着调的风凉话。陈旻威向她坦白，刚才他跟自己的父亲在后花园大吵了一架。
“我一看到他的身影，就追了上去。”他说，“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了。你看看。”
“我看看，疼吗？”雨轩说，“学校的事到此为止，好吗？”
“我听你的，但……”陈旻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竟然——当着那个老女人的面，厚颜无耻夸赞了轩子小姐一个多小时……”
他告诉雨轩，他的父亲——陈诚董事长是个厚颜无耻的好色之徒。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这个老东西就会不择手段把他瞄准的猎物搞到手。哪怕是他的嫂子还是儿媳妇，甚至是自己的女儿，总之遇到这样厚颜无耻的老色鬼，女士们只能自认倒大霉。
所以，亲爱的宝贝必须离他远远的。他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陈诚董事长的魔掌正在伸向轩子小姐娇弱的身躯，甚至已经就在她的Ｒｏｕ 体上面流连忘返。
雨轩笑了。陈旻威似乎有点神经质，但无疑她非常享受这种歇斯底里的情感。这个男人越是歇斯底里，代表他越是在乎她。在经过黄某人一段“锥心刺骨”的嘲弄后，她发现再坚强的女人也离不开男人的呵护。哪怕这个男人木讷低能，哪怕眼前这个男人恶贯满盈，他的一处肩膀、一个拥抱，足以使她死心塌地、以身相许。
她踮起脚跟，搂着陈旻威的脖子，轻轻地吻着他火热的嘴唇。陈旻威先是一阵懵懂，然后他搂紧她的蛮腰，两人热烈而又深情地亲吻起来。
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在两位溢满激情的年轻人四周响彻不停。雨轩带着羞涩的微笑碰了碰嘴唇，陈旻威举起一只手帮她揩拭嘴边的口水。两人忍不住再次相拥亲吻起来。后来有人提议拍一张正式的合照，于是轩子小姐挽着陈旻威董事的右手，两人微笑着面对镜头。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陈董事长”，接着是黄某人的尖叫声。黄丽君董事长建议陈诚董事长跟两位年轻人合照一张，如果大家不介意，她作为长辈也应当参与其中。她示意大家让出一条小路，然后不失郑重地向露台处喊了一声“陈董事长”。
沉默了一会儿，大约七秒钟后，正门口处响起了一阵稳健又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大家像让出一条生命之道排成两排，又如迎接王中之王那般翘首引领。两位年轻人贴在一起，十指相扣，跟着众人往中间的露台望去。恍惚中，一扇熟悉的门扉在朝他们移进，其实那是一件米黄色的西装，上面缀着一颗面无血色的头颅……
雨轩出乎意料地倒在了陈旻威的怀抱里。陈旻威抱起她，亲了一下她的前额，说了一句“不要怕，亲爱的”，然后目不转睛跟陈诚董事长对视几眼后就抱着怀中的女人离开了现场。
一路上，雨轩一直躺在陈旻威的怀抱里一动不动。陈董让司机往海边的山地公路转了一圈又一圈。雨轩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后来她让司机停车，陈旻威抱着她从车上走下来。
“放开我……”
他放下她，两人迎着海风在岸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人性真是神鬼莫测，人心更是无法捉摸。一个像父亲那般伟岸的英雄人物，竟是瘾君子口中的好色之徒。厚颜无耻，不择手段——没错，旻威没有说错，经过那场父子间的对话，雨轩依然认定陈董事长是一个不择手段又厚颜无耻之人。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陈董事长”竟是大西洋彼岸的那个演讲者……
确实是想不到——万万想不到那位风度不凡的教授，哈佛学堂的演讲者竟是一个厚颜无耻又不择手段的好色之徒。好色之徒，雨轩干笑了一声，自己倒是还没有领略过陈诚董事长的好色程度。不过，以后会有机会的。这位好色之徒的儿子不久前刚刚说过，陈诚董事长的魔掌已经伸在轩子小姐的连衣裙底下……
“放马过来，该死的恶魔！”雨轩向黑暗的苍穹大喊一声。
“尽管放马过来，该死的恶魔！”陈旻威跟着朝天喊了一句。
他忽地抱住雨轩，任凭她如何挣脱就是死死抱紧她不放，接着又强行吻着她的嘴唇、脖子和肩膀。她推开他，骂了一声“流氓”，陈旻威一只胳膊肘支在沙滩上，仰头凝望着她，不觉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雨轩近乎歇斯底地喊道，“我看上去很可怜，对吧？”
“你很美，”陈旻威又瞭望了一下星空，满天的星星忽然间亮了起来，他深情地说，“你很美，跟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
“我就是一只可怜虫……”雨轩忽然抱头痛哭，出乎她意料的是陈旻威居然没有起身拥抱她，“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她抓起一把沙子往他身上扔了过去，一边抓狂般地大喊大叫，“我叫你笑，我叫你笑，叫你笑个够……”
雨轩坐在陈旻威的身上，不停地打他、抓他甚至扯他的头发，陈旻威自始至终嘻嘻哈哈个不停。在一片笑声和叫喊声中，陈旻威把她按在沙滩上，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在扯她的……两人挣扎中紧紧贴在了一起，沙滩上出现了几件内衣形状的东西，呻吟声开始在上空飘荡，在繁星的闪烁下回旋……
“我们是不是该上去了？”雨轩不无担心地说，“涨潮会把我们淹死的。”
“傻瓜，”陈旻威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都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海水早就涨上来啦！我们躺的地方是人工沙滩，海水淹不到的。你好受点了吗？”听到雨轩一声“嗯”之后，他接着问道，“今晚我观察了你很久，但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我知道你并不害怕陈诚董事长，黄丽君在你面前连个狗屁都不是，至于吴晧熙和陈静彤的婚事你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我的宝贝，你是不是该对我说说真心话？”
“真心话？”雨轩忽然想起了克新，禁不住掉下了几滴眼泪，“真心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才算是真心话。”
风越来越大，但雨轩还不想离开这里。她对陈旻威说出了真心话。从哈佛礼堂到海滨学院的树荫下，那个仪表非凡的演讲者和教授给她所带来的震撼人心的爱慕之情，一直萦绕着她久久无法褪去，直到今晚那一刻晴天霹雳。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中年男子如此痴迷？他犹如一个英雄，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偶像，她崇拜他。
“你吃醋了吗？”雨轩嫣然一笑。
“你笑起来很美。”陈旻威拧了她一下下巴，深情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何纯真的笑容。今晚你赏给我两次这样纯真无邪的笑靥，一次是在你当众亲我的时候，一次就在此刻。”
“我记起来，”雨轩又掉出了几滴眼泪，“那一刻我感到好孤独，那一刻我真是爱上你了。”
“不，你还没有爱上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吴晧熙，我不过偶尔成为他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替身，或者说我只是在那一刻成了他的影子。你亲我，那是因为你需要重温往日的温情，以此来填补那一刻你心灵的寂寥。如果今晚黄董事长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没有给你下请帖，你根本不会感到孤独，更不会在乎陈旻威的一个亲吻。你产生了一种错觉，直到此刻你还身处在错觉之中。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永远只爱一个叫做‘吴晧熙’的人。”
错觉？雨轩恍然大悟：他说得非常正确，只是错觉，完全是一种错觉。她并不爱他，事实就是这样：直至此刻，她都没有爱上他。他说得对，她完全把陈旻威当成是晧熙的影子……
她抽抽噎噎，身子颤抖个不停。陈旻威拍着她皎洁的蛮腰，不住地嘀咕着“不要紧不要紧”。
“我可以等，”他说，“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下去。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爱你就够了，但我不甘心。我既要拥有你的身子，也要得到你的心。虽然路途漫漫，但这一天总会到来的。至于吴晧熙，他根本不是一个劲敌。只要他对你的爱没有消退，那战胜他几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因为他爱你越深，越会离你远远的。至于我倒是不想你那么快就爱上我，我还想逍遥快活几天……”
“什么？”
“一旦你爱上我，我就失去了自由，我就得乖乖地走进戒毒所甚至是监狱。我不想这一天那么快就到来。”
“你拉倒吧！我只是——”雨轩突然失声哭喊了一下，接着鼓起勇气说道，“我是怕对你的感情还不及……”
“不及那个陈诚，”陈旻威哈哈笑了一声，“你对今晚之前的那个陈诚确实比对我还要动感情，而且是精精准准的真感情。但是我的宝贝，你又错了。”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从他身上领略到是一种虚假的父性之爱，或者说只是一种缥缈的父性力量在你的灵魂深处捣乱……”
一语惊醒梦中人，雨轩猛地坐立起来。没错，这个可恶的男人一点都没有说错，她把今晚之前的那个陈诚当成了一名父亲。在吴雨轩灵魂的最最深处，隐藏着某种称之为“父性”的磁铁。小小的一块磁铁，却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力量。她渴望父爱，渴望得到一切跟“父性”沾上边的情感和关怀。
“你好可怕啊！”她穿好了衣服，站立起来，“你是一个令人感到非常可怕的男人。你究竟读过多少书，为什么那么厉害？为什么总能一眼看穿我——女人的心思？”
“怎么样，比吴晧熙更能读懂轩子小姐？”陈旻威穿上裤子，跟着站了起来。
“你这种女人——像你这种缺乏父爱的女生我早就见怪不怪。”他从后面搂着雨轩，抚摸着她的十指，“我睡过一个女生，她对父性有一种非常独特同时又近乎疯狂的追求。按她自己说，这种对父性的向往既是对成年男人的一种排斥报复也是一种依恋不舍。她特别爱跟中年之上的男子上床，同时又对他们恨之入骨。这种从小缺乏父爱的女人特别喜欢在父性的Ｙｉｎ 威里享受某种称之为父爱的快 Ｇａｎ。”
“那她还跟你上床！”雨轩“哼”地一声，跑了起来。
“别激动，雨轩。”陈旻威一边跑着，一边说，“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知道女人跟男人一样偶尔需要换换口味。比如陈诚董事长就特别喜欢Ｃｈｕ 女，或者说他非常喜欢像Ｃｈｕ 女的女人。我们父子就睡过不少同一个女人。大概是在那次‘杀人事件’之后，我开始瞄上陈诚名誉校长看中的猎物。不过很遗憾，她们都说我的床上功夫远远比不上那个老东西。毫无疑问她们更喜欢跟大叔……”
“什么‘杀人事件’？”雨轩平静地注视着他，“我们换个话题。陈少爷玩弄女性的娴熟手法我早就领略过了，现在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杀过什么人。”
陈旻威沉默了一会儿。在到达别墅的大门口，他猛地双手抓住雨轩的肩膀，面露一副狰狞的笑容，突然哈哈苦笑了一声，蹲在门口前的台阶上，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那天，大概是在十年前，也可以是在四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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