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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小说网 > 我死后他们都疯魔了 > 第53章 纯洁无瑕的爱恋 ·
 
百炼殿, 门窗紧闭。

窄小的缝隙中透出诡异的安静。

邹子彦闭眼,抑制不住体内的魔气。

黑色的纹路逐渐爬上他全身,就连脸上也爬满了诡异的花纹, 他睁开猩红的双眼,眼底融着黑色的血丝, 整个人都被魔气覆盖。

“砰砰、砰砰”, 血脉在他心口跳动。

无论他多努力地克制,仍旧掩盖不住内心嗜血的冲动。

古书记载,人一旦化魔, 永生不可逆转,就算是死,生生世世也都会化作怪物。

意识逐渐抽离,内心嗜血的欲/望也被不断放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双手似乎染满了鲜血, 前世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在他眼前快速闪过……

杀了太多人,嗜血几乎成了本能。

每当魔气肆扰,身体就变得不受控制。

前世他将《唤灵诀》逆转成邪术,唤来的不是生灵,而是怨灵。

他很怕魔气控制不住, 那些怨灵会将青雀宗变成炼狱, 他怕伤到她。

正值关键时刻,青诀敲响了门, “子彦, 你在吗?”

邹子彦起身将门抵住,瞳孔黑色褪去, 他勉强控制住魔气,“师父, 你找我什么事?”

“我要去云隐集市,你和我一起。”

“现在吗?”他侧头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浑身爬满了诡异的花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微微抿紧唇。

“嗯,有一件拍品事关我母上,我想去看看……子彦,你怎么不开门?”

邹子彦低下头,碎发挡住他的神色,撑住房门的手黑色纹路时隐时现。他说:“师父,我还没换衣服,等我换身再来找你吧。”

青诀觉得奇怪,可也没怀疑,“那好,我去青雀殿等你。”她走了几步,察觉到古怪。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只要她一回头,那种粘稠的注视感又会瞬间消失,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皱着眉,手中会挥出一抹灵光,瞬间显现出跟在她身后的脏东西,居然是一只怨灵。

青诀抬手将它打散,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她回头看向百炼殿,大白天门窗紧闭,这正常……吗?

她慢慢走过去,隐没脚步声。手缓缓伸出附上门框,在门的背后藏着让她不安的东西,她狠下心用力推开。

房间里只有邹子彦,他正在换衣服,露出的后背一片光洁。他尴尬地拢上衣衫,“怎么了,师父?”

青诀在他身上没有看到魔气的痕迹,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她连忙退出,“没什么,我在青雀殿等你。”

等她走后,邹子彦才露出另外半边脸,脸上的纹路逐渐往下消,最终消失不见。

他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紧不慢地扣上扣子,穿上最后一件衣袍。

身上的魔气也全部被他克制住。

……

邹子彦换好衣服,来到青雀殿。

青诀看到他,放下笔,“子彦你过来。”

他来到她身边,看到她将一张驱邪的符纸折成三角形,塞到他手里,“我今日看百炼殿周围有怨灵出没,你把驱邪符带在身边,小心一些。”

邹子彦愣住。他还以为她在怀疑自己,结果只是在担心他。

他小心将驱邪符放到怀里贴身存放,虽然有些影响,但还算能忽略。

“我本来想将驱魔气之事往后面放一放,今日见你周围有怨灵出现,心有不安,所以准备将阵法提前。”她拿出厚厚一沓符纸,“这些都是我新画的符纸,还差两百多张,你以后也来青雀殿画,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画完。”

他知道阵法对他本体伤害很大,但还是一口答应:“好。”

青诀放下符纸,又跟他交代:“我今天收到消息,拍卖会上会出一件我母上的遗物,是一只晴底的玉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感觉是苏隐想引我过去,所以我还是想去看一看。”

“那岂不是很危险?”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对我动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会躲在某个暗处观察我的表情,又或者说,想通过这只镯子告诉我一些事情。他在向我宣战,我没有不应的道理。”

邹子彦点头,“我会保护你。”

青诀笑道,“你今天的任务不是保护我,是尽力找出苏隐的藏身之处。”

传闻云隐集市底下机关横生,环环相扣,强闯只会死在机关术里,只有特定的入口才能进去,青诀就是要找出这个入口,将苏隐连根拔起。

她说着取出一幅画打开,那上面全是云隐集市的绘图,周围大部分地方都已摸清楚,唯独苏隐藏身之处,留下一片空白。

“你主要看这地方,能摸索多少算多少。”

“好。”

青诀出行只带了青黛和邹子彦,她坐马车里,青黛驾千灵马。

邹子彦在旁边骑马,入云隐集市之前,他就选了一条别的路,和她们分道扬镳。

青黛疑惑,“少主他要去哪?”

“他去办事,你继续走。”

千灵马跑得飞快,车轮滚滚。穿过人山人海的云市,来到隐市拍卖会现场。

青诀掀起帘子,旁边传来惊呼声,回头看去,居然是楚经秋。

他改不了张扬的性格,马车装饰豪横,一身深黄色衣袍,穿金戴银,捏着小玉做的扇子,一共就两只手带了五个扳指。

楚经秋“唰”地打开小玉扇,端着人模人样的架子,底下人谄媚叫他“楚爷”,他也只是从鼻子里“嗯”一声。

他下车的时候明明看到了青诀,那眼神从她身上一扫就过去了,仿佛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

青诀最看不惯楚经秋显摆的样子,恨不得告诉全天下:我最有钱,我最厉害。

实在是掉档次。

门外久等的姑娘们,也跟着一窝蜂挤进去,本来该青诀先走,愣是把她挤到了一边

还有谄媚的、讨好的、有求于他的,男男女女都把他当金子一样捧在手里。

反观青诀这边,冷冷清清。

云隐集市的人都是认钱不认人,她这一身“寒酸”是确实入不了眼。

青黛不高兴道:“都没人来领路吗?”

路过的小厮谄媚来献,“青宗主,有所怠慢对不住了,这边跟小的来。”

她跟着他步入拍卖会,隔间被安排在楚经秋隔壁,手里还得了一份今日的拍卖清单,所有即将拍卖的东西都详细记录在上边。

青诀仔细坐下观看。

隔壁闹腾得不行,楚经秋带了四五个随从,门口站成一排,好多人排队等着巴结他,那边挤不下让人,尾巴都排到这边来了。

青诀往里面瞅了一眼,楚经秋倚躺在椅子上,双脚搭在小凳上,衣摆上的图案全是金丝描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青诀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青诀。

他还真是把她当成陌生人了,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一脸“小爷我谁也不在意”的骚包样子,跟那些恭维他的男男女女说:“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缺的是高兴,今儿个谁能让我高兴,这翡玉扳指我就送给谁了。”

他那一手的扳指,最值钱的就是那块翡玉。据说是从一位仙逝的仙人墓中挖出来的,经过日月淬炼的上品灵饰。

他还真是舍得。

青诀嗤笑出声,隔壁全都听到了。

“那是青雀宗的宗主吗?”

“她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青雀宗退出拍卖会了吗?”

“管她的,讨好楚少主要紧……”

为了得到翡玉扳指,他们给他捏肩揉背,端茶倒水,可这些都不能让他满意。

甚至有姑娘献舞唱曲,声音娇娇地扒着他地手,“楚爷,您到底要怎么才能满意嘛……”

楚经秋盯着她的一双细手,忽然问她:“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一个姑娘高兴?”

她不假思索:“当然是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楚经秋笑着取下扳指,扔给她,“赏你了。”

这一变故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这就给了?

就连那姑娘都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含羞带且道:“楚爷只要一直给她想要的,她不仅会高兴,还会对您死心塌地……”

她说着,一双细手就顺着他的手臂慢慢往下,快到他胸口的时候,被随从给拦住了。

“这位姑娘,我家少主不近女色,你请自重。”

她不甘心地咬着唇,以为楚经秋会为她做主,结果他目不斜视,一直盯着拍卖会上的东西。

此时拍卖的,正是青诀母上曾经的遗物,一只晴色打底玉镯,镶了金丝。

明眼人都知道,这镯子就是为青诀而来的,毕竟这世上除了她应该不会有人对这东西感兴趣。

玉镯端上来,便开始讲解。

据说当年青栾用这只镯子换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奴隶,也就是外面盛传,被她带回青雀宗、与她厮混很多年的那位。

而且她还因为这个奴隶,拒绝了当年千机宗宗主的求婚,导致两宗老死不相往来。

甚至还有传言,说青诀就是那奴隶的后代。

此话,让全场哗然。

这不是当年青栾的丑事吗?

怎么被翻出来了?

青诀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大概明白,苏隐这是要借此事羞辱于她。

“晴底手镯,起拍价十万灵石。”

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青诀身上。

他们都等着看,青诀是忍气吞声,花钱买下手镯,从此息事宁人。

还是拒绝真相,自欺欺人,让此事一直发酵下去?

大家都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花十万灵石平息丑事,对青诀来说更重要。

何况,她现在第一宗门的位置不稳,再背上丑闻可想而知会遭到多少阻碍。

暗格里,苏隐正在通过小口观察青诀的神情,看到她凝住目光,报复的快感在他心里蔓延,他起来脸上的伤疤甚是恐怖。

“为奴隶所生,我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随从慌张的声音,“少主,有人在闯密室,已经破了三道机关,您快跟我走。”

苏隐不甘心地看着外面,不亲眼看着青诀狼狈的模样,不够痛快啊……

“少主,快走吧。机关阀马上就要落下。”

他只能跟着离开。

拍卖会现场,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多都是青诀熟悉的面孔,隔壁的楚经秋就不说了。对面剑华宗的林霄正在喝茶,眼神若有若无地往她身上扫。

斜对面还有百花宗、盛柳宗,隔壁有雷冥宗,全都往这边看。

“十万灵石最后一次,有没有人出价?”

拍卖进行到最后,即将流盘。

青诀正要开口,隔壁的楚经秋忽然扔下牌子,“两百万。”

他微微坐起身,后背绷直,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隔间气氛压抑,是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很不高兴,因此没一个人敢说话。

正要出价的青诀顿住了。

那手镯不值什么钱,值的是它背后代表的意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楚经秋在给青诀找场子。

他用这两百万告诉众人,青诀和她背后的青雀宗实力浑厚,容不得人看轻。

也是用这两百万灵石,表明他就站在青诀身后,以后想要践踏她的人,都要考虑清楚后果。

拍下的镯子送到他隔间面前,他看都没看一眼,“给青诀送去。”

镯子又送到青诀面前,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收下。可是收下之后,气氛顿时又变得微妙了。

方才楚经秋还说,要怎样才能让一个姑娘高兴,原来他说的姑娘就是青诀啊。

花了两百万,就为了让她高兴一下。

有钱人的浪漫,真让人嫉妒。

青诀收下镯子,仔细观看。

那镯子镶了金丝,刻了字,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栾”字。

还真是她母上的东西。

她当年为什么要用一只手镯,换一个不值钱的奴隶?

那场拍卖会,进行得十分迅速。

但凡青诀看一眼的东西,楚经秋毫不犹豫,立马就拍下送到她手里。

周围全是意味不明、嫉妒、羡慕的眼神,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楚经秋这是对青诀有意思啊。

就连青黛都看出来,问她:“楚少宗主这是要做我姑爷了吗?”

这话惹得隔壁发笑,楚经秋左手抓着扇子,右手转着扳指,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舒畅。

青诀收起手镯,“把其他还给楚少宗主。”

隔壁的楚经秋却道:“要还就一起还,不还就全部收下。”

青诀恼得不行,但是又不得不收下。

她带着青黛离开,隔壁又传来楚经秋不要脸的声音:“都是些小玩意儿,别高兴坏了。下次来我给你拍更好的……”

这臭不要脸的。青诀坐上马车,青黛正准备走,被她拦住,“先别急。”

按照拍卖会的规定,买家和卖家之间会有一次短暂的见面。

她等楚经秋出来,直接跟着他钻进马车里,“你见到手镯的卖家了?”

楚经秋捏着小羽扇,坐在她对面,明知道她着急仍旧不紧不慢地跟外面人说:“回宗。”

千灵马跑动起来,把青黛看傻了。

她连忙追上去,“宗主,你不跟我回去了吗?”

青诀也想,但是看楚经秋好整以暇的模样,压根没打算放过她。

她只能掀起帘子:“你先回去吧。”

她坐回马车里,捏着怀里的手镯,“那两百万灵石我会还给你。”

“你不要那镯子,可以丢了,我千机宗又不缺那两百万。”

青诀气得咬牙切齿,好好的伙伴关系,怎么处得这么别扭?

她跟他讲道理:“本来我十万就能买下来,你非要哄抬市价,你……”

“我乐意。”楚经秋打开玉扇,“千金难买我高兴。”

青诀听得火了,“那是我母上的遗物,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你母上为了那个奴隶,退了我家老头的婚,我身为他的儿子,帮他出气怎么了?”

行,青诀忍了。

等消去火气,她好声跟他说:“这手镯背后的卖家关乎我母上的名誉,你能不能将那卖家的信息给我?”

楚经秋停下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双眼认真的时候,有种光芒汇聚在他眼中,“我有没有说过,我和你之间已经不是朋友了?你想要我帮忙可以,但是你得拿条件来换。”

“什么条件?”

“明日午时我来青雀宗接你,你陪我去吃个饭,我就告诉你。”

“就只是吃个饭?”

他点头,“就吃个饭,我会点你最爱吃的菜。”

青诀哑然失笑,“我最爱吃的菜?”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爱的是什么。

“明天你来了就知道了。”

楚经秋掀开帘子,“去青雀宗。”

青诀回到青雀宗,青黛已经在门口等她。

“子彦还没回来?”

“他回来了,但是好像有点奇怪,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百炼殿里。”

青诀以为他受伤了,心里一紧。

她来到百炼殿推开门,看到邹子彦毫发无损,只是在描绘地形图。

“师父。”

“你在画图?”

“我把今天摸索的先描下来。”他放下笔,“今天发现了一条暗道,但是里面机关重重,我只破了三道机关,便没再往里面破。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想必里面也出了对策。”

青诀拿起地形图,大概能想象那条暗道在地下的走向,“哪三道机关?”

“弩/箭,符阵,毒气。”

“倒还挺常见。”青诀满意地点点头,“机关或许会变,但是地形没办法短期之内出现变化,只要我们摸清了所有暗道,苏隐就难以躲避了。”

“师父,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杀了他。”

“此人狡猾,我怕他金蝉脱壳。我要将他活抓,严刑逼供,审问真相。”

她一定要弄清楚青雀宗祸事的源头,究竟从哪里开始。

邹子彦没再坚持,他知道苏隐这人狡猾。

前世他化魔之后只杀了那些首当其冲的人,根本没发现隐藏在背后的苏隐,让他苟活了那么久。

更可怕的是,苏隐复兴风隐宗之后,仍旧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想到一个人,“霖岚见过苏隐。”

“我知道。”

关了他那么久,不知道时机到了没?

青诀去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衣裳。

这是她那天带霖岚去桃林时穿的那一件,她做了两件,一件给霖岚,一件给自己。

青诀穿这件衣服,自有深意。她从一开始将霖岚关起来,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

霖岚这人心性与常人不同,想从他的口中撬出苏隐的信息,比登天还难。

何况他这人惯是聪明,一旦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就会利用这个点无限往前迈进,将她逼入两难之地。

她知道寻常的办法对付不了他。

所以青诀用了很长的时间,不急不躁、慢慢消磨他的意志。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让他患得患失。

他想要的,不给他;不需要的,她都愿意给。

来来回回,反复折磨,让他心生恐惧,神志不清,自然对她的要求不敢不从。

青诀来到偏房外,护卫打开铁锁。

铁链拉动的声音惊醒了屋里的霖岚。

他睁眼看到门口一袭青衫,知道是她来了,迫不及待走到门口。

但是脚上的铁链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没办法确认站在门外的人是不是青诀。

“青诀,是你来了吗?是你来看我了吗?”他生怕是一场梦,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伸出的手想拉开门,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是不是你来了?青诀?”

青诀透过窄小的门缝,看他疯癫的模样。

昔日里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为霖岚真是玉石化精而成,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微笑自如、从容镇定。

“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霖岚露出狂喜的神情,“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他说着说着,眼中竟是落下一行眼泪,从绝望中开出血色的花。

青诀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动,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心软,就会前功尽弃。

“今天我在拍卖会上看到了我母上的手镯。”她微微抬手,将手镯从门缝中递给他看,“你可认得?”

霖岚没见的,但是他知道。

那是青栾当年买下奴隶抵押给风隐宗的镯子,也是这一切罪孽的起源。

“苏隐用这只手镯羞辱我母上,也羞辱了我。这手镯背后的事是真是假?你是不是知情。”

霖岚嘴唇微动,随即点头,“知情。”

他果然知道。

青诀撰紧手心却不敢着急,只能慢慢扒着真相:“我母上当真用它换了一个奴隶?那奴隶是谁?哪来的?”

霖岚先是摇头,又点头。

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我养母说过,那奴隶生得好看,青栾很喜欢他……”

青诀手心一紧,“他是你风隐宗的人?”

风隐宗,是霖岚曾经生活过的宗门。

那三个字勾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也让霖岚脑中慢慢清醒了过来,如梦初醒。

青诀在套他的话。

虽然很小心,但还是被他感觉到了。

霖岚微微喘息,脚上的铁链已经勒进了肉里。他捂住脚踝,“我脚好疼,青诀,你能不能进来和我说话?”

青诀本能地抬手,却在触碰到门的瞬间停住。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关了他这么久,竟然还能如此清醒

她慢慢放下手,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两人之间是一场拉锯战,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占领上风。

青诀很不甘心,但她还是往后退。

她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会落入霖岚的节奏。

她不想再输在他手里。

于是青诀把心一横,转头离开。

霖岚低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他赌对了。

青诀不杀他,不是要尝试着原谅他,而是要将他驯服。

从察觉到他的心思那天起,她就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为的就是利用他剩余的价值。

因为他嘴里,有邹子彦、楚经秋、齐陵都不知道的事,她想从他嘴里全部撬出来。

问他血祭之事,也只是她的试探。

这件事她问谁都可以,问他不过是试探他的驯服程度。

所以她根本就不会杀他,也不会让他去死,那把匕首只是做做样子。

霖岚捂住心口的伤,低低地笑了起来。

很疼。但是很痛快。

因为他看透了青诀的想法,从这一刻开始,有了和她周旋的筹码。

青诀离开偏房,越想越觉得可恨。

明明每一步都占尽了上风,为什么霖岚仍旧能保持冷静,丝毫口风都不泄露。

此人有这么难对付吗?

到底是母上将他教得太好,还是他本来就是如此心思缜密?

青诀忍不住怀疑,到底是母上选中了他,还是他选择了母上下手?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报着被选中的心思去表现,装出母上最喜欢的模样,就是为了留下来一步步往上面爬。

母上是对的,这样的人不能与之为敌。

她当初该听母上的话,接受霖岚,送走齐陵,那样的青雀宗一定会是另一番光景。

青诀走得太急,迎面撞上齐陵。

他没想到她会从偏殿出来,下意识看向霖岚的房间,“你去见他了?”

见她想走,他连忙拦住她,“青诀,我们能谈谈吗?”

“要谈什么以后谈吧。”

齐陵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来,月色下他的神情很坚持,“就现在谈。”

清秋殿名副其实,如同深秋的季节,萧条且安静,后院满是梧桐树,枯叶铺满一地,风一吹起来便“哗啦”作响。

青诀站在梧桐树下,等着他开口,“你要谈什么?”

枯叶落到她头顶,齐陵伸手小心捡起,他说:“你是不是不会原谅霖岚了?”

青诀不是不原谅他,而是他现在对她有用,所以她不能放过他。但是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告诉齐陵,所以只说:“他应该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可是他为你献祭了,包括献祭之法也是他提出来的。”

青诀轻笑,“他早在青雀宗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转生法,我死后一百年他才站出来献祭。你真以为我死后他悔恨过吗?他不过是活得不想活了,索性献祭而已。你不要把他想得太高尚,也不要把你想得太高尚。”

原来在她心里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

齐陵又感觉到了心绞痛,伸手捂住心口,“可我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为你献祭,或许是活够了。可我在那个时候已经获得神骨,离登天仅有一步之遥,我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青诀没想到这一点,略微沉思。

齐陵松开胸口,被她言语伤过的疼痛还在继续,“以后不要再说我和霖岚一样了。”

可是在她心里,他和霖岚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她喜欢他,可是当这点不同也消散,他在她眼里再也不是特别的存在。

见她没有反驳,齐陵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他告诉她:“你心里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都说出来,我慢慢弥补,可好?”

青诀却说:“我对你没什么不满的,你不用如此。”

只有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对他没有要求,因为齐陵知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巨大的落差蚕食他的心,升起酸楚。

“连恨也没有吗?”

“我不恨你,前世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多情,没人逼我,后果我都认。所以同样的,你为我献祭也不是我求着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你不用妄想着从我这里得到感激。”

他攥紧手心,“我是为了你。”

“别说什么为了我。”她笑着走进,像恶魔低语:“你献祭真的是为了我吗?难道不是因为你被愧疚折磨,道心失衡,无法飞升,所以才想着弥补我吗?”

齐陵脸色瞬间苍白,他后退两步,就连唇色都失了颜色,“青诀,你太狠了!三两句话就想否定我的付出,我不认!!”

他真的被她伤到了心,一刻也呆不下去。

转身的一瞬间,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她的话气到想哭。

他为她献祭,就是让她说这话来伤他的吗?

齐陵一走,青诀就收敛了情绪。

她毫嗤笑着将头发拂到而后,“这样就受不了了,这才哪跟哪?”

口口声声说要像她当年那样去弥补。

可实际上,他一件都受不了。

她踩碎枯叶离开。

……

第二天楚经秋来接她的时候,邹子彦正在她身边看书。他专门抬头看了眼她的神色,试探她:“师父和他要去哪?”

“就吃个饭。”青诀起身,披上披风。

吃什么饭?邹子彦觉得他不安好心,“师父,我能不能一起去?”

“你留在殿里。”

邹子彦迈出的脚步停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他站在青雀神像旁,看到门外停着的豪华车驾,里面那人掀开帘子,青诀便俯身钻进去。

他站在原地,神色微暗。

青诀钻进马车问他:“去哪?”

“去人间。”

衍行兽穿过云海,淌过深水。青诀趴在窗边往外看,这是她未曾走过的路,沼泽地里开出一片片绚烂的白花,“这是什么花?”

“白皎花。”楚经秋侧头看她,“喜欢?”

“我就是觉得稀奇,我以前没走过这条路,这还是第一次见。”青诀回头看向楚经秋,这才发现他今时不同往日。

他今日穿了对开襟的深蓝衣袍,袖口处绣着金丝雀,衣摆上绣着金丝兰,和他平常的穿着完全不同。

“你怎么不穿金带银出来显摆了?”

楚经秋:“庸俗。”

他连扇子都换了,一打开,扇页上竟是提了首清雅的小诗,看起来还有点谦谦君子的味道。

搁这装风雅呢。

青诀摸了摸鼻子,没拆穿他。

谁家风雅人士,坐这么华而不实的车驾?

衍行兽缓缓停下,楚经秋掀开车帘出去,青诀随后下车。她抬眼看着楼上挂着眉飞凤舞的“聊盛斋”三字,和盛如玉骚气骚气的很是搭配。

她跟着楚经秋进门上楼,和上次一样,一进去就受到热情的招待。

仔细一听,他竟然是聊盛斋的贵客。

这得花多少钱啊?

楚经秋眼睛都不眨,点了这里最好的歌姬、琴姬、舞姬,还有最好的酒、上好的菜,抬脚跨进最大的包间。

青诀没看到价格,但是大概能猜到这一顿饭,估摸着要上万了。

难怪能成贵客,这样消费能不是吗?

青诀随之落座,小厮端上好酒好菜。

三姬就位,舞曲动人,还有陪酒的姑娘在一旁跪着倒酒,时不时窜进两只灵宠拱着她的手求摸。

青诀也跟着享受了一回,身旁的姑娘娇软动人,帮她按腰捶背,酒杯递到她唇边。

她喝了一口,还真是好酒,“楚少宗主真会享受。”

楚经秋拒绝了旁边的酒姬,自个儿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水入杯“哗啦”作响,“青诀,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问你答,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你就自罚一杯。答对了,我自罚一杯。”

青诀就当陪他玩了,“行。”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菜是什么吗?”楚经秋指了指桌上,“这里面选。”

青诀看着眼前的十多道菜,连答了两三个都是错的。她不服气,“这算什么问题?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菜是什么吗?”

楚经秋毫不犹豫,指了指青笋。

“你怎么知道?”

“你被你母上打了一顿关在青崖间,我半夜爬上去看你,你问我能不能给你带点吃的,说你最喜欢的就是青笋,可是那个季节已经没有青笋了,我跑遍了大街小巷都没买到,也没敢来见你……”

她那个时候还以为他丢下自己跑了,还恨了他许久。

青诀无话可说,自罚一杯。

旁边的酒姬连忙帮她添上。

楚经秋又问:“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金色。”他每次出门都是穿金带银。

楚经秋笑了笑,他将手上的扳指一个个取下来,还有手串,还有玉佩,还有腰上的香囊、玉佩、穗子。

全部摆在她面前,不是青色就是绿色。

青诀哑口无言,只能自罚一杯。

两杯下肚,心情已经开始郁闷。她怎么感觉楚经秋今天是专门为她设的鸿门宴?

“下一个问题,我最喜欢做的事什么。”

青诀不假思索:“炼丹。”

“不是,是找你玩。”他认真地看着她,“炼丹是现在喜欢的,找你玩才是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的。”

他的眼神看得青诀一阵燥热,她无话可说,只能认输喝酒。

三杯酒下肚,酒意逐渐上头。

“你怎么一个都答不上来?”楚经秋笑着笑着,竟是有些心酸,“那我问一个简单的,我最喜欢谁?”

这个问题青诀知道,“我。”

他点头,“你知道就好。”说完罚了自己一杯。

青诀愣住,她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套路了。

他假借着玩游戏,其实是跟她告白。

青诀强装镇定,摸着手上的灵宠。

她能感觉到楚经秋是想打破跟她原有的相处模式,从中生出一线可能。

但是真的有可能吗?

那顿饭吃得很是微妙,屋中香气弥漫,越喝越热。这聊盛斋不像是正经地方,熏香有问题,这酒也有问题。

她忍不住扯了扯衣襟,“还是回去了吧。”

楚经秋也没为难她,起身下楼去结账,青诀独自上车驾休息。

青诀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大概能猜到,肯定脸红得吓人。

她解开披风,盖在自己脸上,倚着窗边昏昏欲睡,身体变得很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好像有人掀开披风,拍了拍她的脸,她听不清说了什么,感觉那人看了她很久,随后一抹冰凉的柔软落在她额头。

她勾着他的手,好像说了句话。

只感觉到对方顿了一下,随后松手将披风重新搭在她身上。

身体很沉,又好像很轻。

像小船一样不停地摇曳着。

微风卷走燥热,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聊盛斋的酒醉人,却不伤人。

醒来后反而有种浑身软绵绵的舒服感。

青诀披着披风起身,这才看到车驾停在来时的湖面上。

车夫在外面清理衍行兽,楚经秋卷起衣袍,撸起衣袖,在那片沼泽地里摘白皎花。

深蓝色的衣袍行走在白色的花间,有种说不出的雅致。

青诀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俯身坐在车驾外边,随着车驾在湖面上摇晃着。

她问身旁的车夫:“他摘这些花做什么?”

车夫告诉她:“少主特意让我绕这条路,就是想摘这些花送给青宗主你。”

青诀微微一愣,“他送给我做什么?”

“青宗主有所不知,白皎花寓意着:纯洁无暇的爱恋。在人间一般是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少主听说这花容易枯萎,一定要新鲜采摘的最好,所以就安排了这一切……”

青诀看向湖中费力采摘的身影。

他大费周章,就是想将纯洁无暇的花朵送到她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才发现。

嘴上说着:虐楚少主。

心里:给我虐死霖岚和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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