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瞬间，冰凉的海水立刻将林余浸透，他打了个哆嗦，暗暗骂了一声。
蓝鳍鲔就在三米开外，这家伙几乎翻起了肚子，显然已经脱力。
这种鱼和鲨鱼一样，需要一直游动来过滤海水获得氧气，看它现在连尾巴摆一下都不想，已然精疲力竭。
林余顺着绳子，迅速靠近这只巨大的海鱼。
这家伙约莫三米长，圆头滚脑，和龙鱼比起来，更符合海鱼的定义，而非龙鱼那样尖头铁甲的海兽。
没时间思考太多，冰凉的海水每一妙都在吞噬身上的热量，林余顿了顿，双手举高斧子，对着蓝鳍鲔的侧边鱼鳃轰然劈落。
“嗤！”
作为一名熟练的伐木工，这势大力沉的一斧子绝不会失手。斧刃径直破开鱼皮，深深嵌入鱼鳃内，鲜血瞬间流出。吃痛之下，鲔鱼痉挛似的扭动起来，掀起大片水花。
林余抓紧木把，免得斧子脱手。
闹腾了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鲔鱼将斧子和林余甩了下来，露出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但也仅限于此了，停下来后，它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嘴，一动不动，任由鲜血流入冰凉海水中。
“好，再来一次。”
林余挪到另一侧，自海水内扬起斧子，狠狠劈在鱼鳃上。
这次，蓝鳍鲔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它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翻滚，左冲右突，林余顾不得拔出斧子，赶紧后退，等待它自己消停。
“嗯，鱼鳃砍碎之后，这家伙很快就会窒息，应该没什么问题……卧槽。”林余瞪大眼睛，看到嵌在鱼鳃的斧子突然被甩了出来，“我的斧子！”
他一个前扑，试图接住铁斧。
就在这时，鲔鱼胡乱拍击的尾鳍正巧挥舞过来，一巴掌扇到林余腰部。
“呕！”
林余只觉得腰间被索尔踹了一脚，差点把胃给吐出来，幸好左手已经抓住了斧子。昏昏沉沉之际，斧刃划破了右手，红色鲜血和鱼血一起流淌出来，他咽下一口海水，手脚无力，开始坠落。
“卧槽卧槽，妈的要淹死了。”
“快！【超凡之力】开启，卧槽！”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被海水呛到几乎闭气，林余才猛然反应过来，忍着腰间剧痛，激活【超凡之力】，凭借身体中多出来的力量，开始踩水。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头顶上，随后，一只冰凉苍白的细手抓住衣领，将自己拽上水面。
“你？”
看到林余惊愕的面庞，赫伦希尔德没管自己湿透的衣物，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抓到你了。”
“抓个屁！”林余怒喝道，“快回船上，要漂进洋流了！”
这妞怎么回事！不是让她好好待着么！觉得我那么容易嗝屁？！
两人手忙脚乱的爬回船上，也顾不得什么忌讳，直接开始哆嗦着换衣服，转个身就当谁也没看见。
换好提前备好的干净衣物，再裹上大衣，喝下一杯尚有温热的开水，林余才终于缓过劲来，顾不上休息片刻，他一屁股坐到船中，对赫伦希尔德吼道：“划！”
两人四桨，开始奋力划船，木船朝洋流汇入的动作慢慢停止，一点一点朝峡湾挪去。
此时的海风大了起来，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冰凉的海风在大衣缝隙中乱钻，传来针扎般的寒冷，林余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摇动船桨。
这船共计八根桨，但他们只有两人，再加上拖了一只半吨重的海鱼，划动起来十分费劲。
林余咬着牙，汗如雨下，他顾不上掩饰，超凡之力全开，同时直接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提前备好的肉块和糖粒，丢给赫伦希尔德，喊道：
“快吃！你需要提高血糖！”
精灵也无暇顾及其它，越来越大的海风将洋流的范围扩大，木船虽在前进，和洋流之间的距离却在缩短，她一边吞咽食物，一边和林余同节奏划桨，心急如焚。
“不对劲，这驾驶怕不是要下雨。”林余抬头看向漫过天际的乌云，“得再快点！”
他回头估算了下和峡湾风口的距离。
“还有四十米，加油！！”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四！”
“三！”
“二！”
“一！”
“艹！”
林余喘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船桨一把扔下，冲到主桅边，极为小心地调整帆的方向。
木船划过一道弧线，缓缓靠近峡湾边缘，这儿的海水相对平稳，在海风的推动下，林余操纵木船，慢慢远离峡湾口。
赫伦希尔德也缓过气来，起身接替了林余操纵船帆的位置，而林余则继续划桨，木船拖着蓝鳍金枪鱼，朝码头靠近。
“你刚刚为什么要下去？”平静下来后，林余看向精灵，问道，“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赫伦希尔德默默低头，“知道了，那会儿我以为你要沉下去了，没想太多，就……”
“嗯，所以我要谢谢你。”林余笑了笑，看着对方的表情，道：“很惊讶？哈哈，你以为我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么。”
“不是……可这完全是因为我的失误，才……”精灵抬起头，微微张嘴，困惑地问道。
“失误是失误，你我都不是水手，犯错是正常的，但你是为了救我才下水，而且能够成功脱离危险也有你一半的功劳。”林余缓缓划着桨，不管肌肉多么酸疼，还得依靠运动来保持身体的热量。
“所以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同生共死的同伴，理当应该接受这句感谢。”
精灵的眼睛里焕发出光彩，重重点了点头。
“嗯！”
……
阴云密布，海风呼啸，自乌云出现之后，天气一直没有好转。
对此，林余感到十分遗憾，他将只晒了一半的盐沥干，收进罐子中，再和赫伦希尔德一起将木船在码头边绑好，便停下了今天的工作，准备休息。
金枪鱼已经被拆解成五单位鱼肉，比之前的龙鱼还多，果然体型肥硕不是闹着玩的。
赫伦希尔德对消失的鱼肉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她最多只是觉得这可以保鲜的炼金药剂非常厉害。
精灵是历史悠久而传统的种族，他们十分尊重个人隐私——漫长的生命中，总有一些事情不愿意与他人分享，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是如此。
因此，赫伦希尔德根本没有打探林余秘密的想法。
“哎哟，风是不是停了？”
晚饭时，林余给赫伦希尔德递过去一碗鱼汤，看到鱼汤冒出的白雾袅袅上升，他突然意识到天气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嗯？”赫伦希尔德抬头望向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这时，她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诶，天是不是逐渐亮起来了？”
“怎么会，这可是快要入夜了……什么情况？”林余也抬起头，注意到天边露出的一点亮光，奇道：“难道是极光？”
不对，极光不是春分秋分附近才会出现么，这个点都快入冬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告诉林余，他的常识已经毫无用处。
先是一点，随后是整片天空，不一会儿，五彩斑斓，辉煌壮丽之极的极光骤然在北方葛兰山脉上空揭开面纱，肆意舞动。
林余愣住了，他找不到语言去形容这壮观的景象，只能陷入一阵阵惊叹。
光束很快便铺满了半面天空，它们撕破乌云，将黑夜驱散，像是在表演一出以银河为舞台的戏剧，给世间投下各色光芒。
这就是太阳风和磁场构造出的至美自然景观么？！
林余惊讶极了，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极光，这些横贯天宇，如同异域舞蹈般的光带，在他的面前跳跃，扭动，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让他挪不开眼。
“这是前辈们的舞蹈？我明白了，这儿就要下雪了！”
这时，赫伦希尔德站起身，激动地说道。
她神色复杂，既激动又遗憾地望向北方。
“前辈们的舞蹈？”林余好奇道。
对了，赫伦希尔德是瓦尔基里候补来着。
他想起来维京传说中的故事，据说极光是女武神在挥舞她们的裙裾，但那只是传说而已啊？极光是一种自然现象，是太阳风和磁场……
“轰隆！”
天边陡然爆发出的雷鸣声打断了林余的思绪，随后是闪电，索尔似乎又在挥动他的神锤妙尔尼尔，神灵的铁砧在乌云中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听，这是女武神的马蹄声！”赫伦希尔德激动不已，高高举起手，指着极光，“她们开始巡守了，这雷鸣是奥丁让索尔奏响的，为了庆祝他女儿们出门巡游。”
“可这只是传说……”
林余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被面前这传奇史诗般的景象惊呆了。
记忆在复苏，他慢慢回想起二王子记忆中每年入冬的景象。
同样是极光，同样是雷鸣，同样是撕裂天地的闪电，这些征兆离奇的聚在一起，昭示冬天的到来。
真的都是传说么？
上辈子的传说，这会儿可能都是真的！
空中确实是女武神掠过，而一名挥舞着铁锤的壮汉正在天穹上敲打铁砧，这可能都是真的！
他又想起那只龙鱼，它的四肢和盔甲，都是从未在地球上发现过的模样，还有那名从指间释放出烟火的吟游诗人，也是这般五颜六色。
还有系统。
林余呆呆地望着天空，被五颜六色的极光和不时爆发出的巨大轰鸣占据了全部心神。
“不一样了，都是真的，太美了……”他感叹着，呢喃道：“诸神啊，原来你们真的存在！”
极光出现后不久，一朵朵晶莹的雪花就飘然落下。
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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