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陆南心僵硬着一张苍白的脸色，扭伤的脚走起来步子很慢，却旁若无人的在雪中收拾起她外晾的东西。
那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单薄的背影落在向寒川眼里，瞳眸微微收缩。
“‘爱的回忆’这一期主题，南心你是我唯一想到的人选，年后我等你。”
墨北深寒眸微凛，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嘲，
“南心不是圈子里的人，向少还是心思放在适合你的人选上吧。”
眼见陆南心已经把腊肠收好，墨北深上前帮着把猪皮冻端起来。
“我邀请的对象不是云裳，也不是墨太太，而是陆南心。到底适合还是不适合，也要她说了算。”
向寒川唇角微扬，
“墨总这副紧张的样子，难道是怕陆南心有了新的尝试后，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最适合的，而不顾一切为的想要挣脱固有模式么？”
“我看向少才是因为没有底气，紧张的担心她会拒绝吧？”
在他自然而然的去接陆南心手里装腊肠的筐子时，却明显感觉到她手腕一沉，微顿下的——
拒绝。
墨北深眸光投递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浮现一层暗沉。
就见陆南心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向少早点回去别冻感冒了。雪天地滑，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墨北深周身的气息逐渐僵冷下来。
她身上披在他的外套，他也不过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她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他一眼，却在担心其他男人。
就见陆南心挽了下耳边的碎发，冲向寒川露出一抹浅笑，
“展示会的事我会考虑的。向少说的没错，我也不喜欢那种被动的什么都不知道，像傻子一样的感觉。主动去做一些全新的尝试，没什么不好。”
既然旁边的人想要她手中的筐子，陆南心便毫无留恋的松了手。
任由墨北深僵在原地，转身向屋里走去。
……
身后的男人长腿几步超过她，率先回屋把东西放下后，折身回来时她这速度也不过比原先多走了三四步。
就在墨北深俯身要抱她回屋时，那双突然抵在他胸口的手让他动作蓦地顿住。
“我只是腿脚不方便，还没到瘫痪的地步，不劳墨二爷费心。”
她的口气轻而易举的便能听出是在置气，包括刚才故意对向寒川说的话。
墨北深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继续刚才的动作，仿佛这冰天雪地的他懒得跟她在外浪费时间。
却不想陆南心那使出浑身力气的一推，抬眼间那凶狠的像小兽一样的眼神，让墨北深眸光急速沉下，下意识伸出的手扯住她的手臂，却随着脚步踉跄了几步的她，一同跌入冒着热气的温泉水中——
这温泉水虽然不深，但旁人若是跌入水中，生理性的第一反应便是挣扎着起身。
而墨北深在感受到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似是由着自己的身体一直往下沉，温热的水中，犹如沉入冰湖般的阴寒感让墨北深的心倏地一紧！
大手紧紧扣住陆南心的腰，将她从水中一把拎了起来！
“陆南心，你想干什么？”
他一向是个冷漠淡定的人，此时却被她逼得咬牙切齿。
呛水让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伏在岸上好半天才喘过气来。
陆南心沙哑着嗓子，手指扣紧沿岸的石缝，
“我想……再也不要看到你！”
“那怕是只能让墨太太失望了。因为这辈子你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想要有什么新的尝试时，你‘主动’的对象只能是我。”
衬衫湿透的长臂从后横勒住她的肩颈，墨北深似笑非笑的俊颜上，那落下的雪仿佛都浸入了他的眸，阴寒的让人心头一颤。
陆南心转身，对视上墨北深黑玉般水湿的发下，那双深眸。忽而似笑非笑，
“二爷既然要我主动，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忽而眼神变得冷厉下来，拳头一下接一下，伴随着扬起的水重重砸在他胸口上。
她不说话，就只是发了狠的砸着，像是疯了一般，从一开始的单手砸到后来双手拼命的砸着。立在水里的男人就那样眸色沉沉的一言不发，任由她打得再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的靠在的沿岸上。
他知道她自从事发，一滴眼泪也没掉过。也知道每晚回来时，她都在装睡。
“疯够了吗？”
墨北深大手捞过她的腰，
“疯够了就回屋。”
“杀人凶手！”
她一字一顿说出的几个字，让男人动作蓦地顿住。
陆南心胸口剧烈的欺负着，那使出全身余力砸向他胸口的那一拳，姿态间恨不能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窝。
“那天你和萧御去医院，是去找品茹阿姨的对不对？当时你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背后谋划这起下毒案件的人对不对？”
她紧紧的揪着他身上的衬衫，
“你去找她干什么？逼得她承认，让她去投案自首么？墨北深，你这和直接杀死她有什么分别？如果不是你去找她，她根本就不会在身体还没恢复，就去找陆家同归于尽！你就是间接逼死她的杀人凶手！”
陆南心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你不喜欢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一直在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这样还不够吗？墨二爷！你知道的，为了保护我最在乎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虚与委蛇的讨好你，努力做些让你开心的事。可为什么你要把我最亲近的人都从我身边夺走！现在我一无所有，墨二爷满意了吗？”
墨北深逐渐冷下的眸子，就像月色暗隐的清冷海面。
原来她捡回那束被他丢弃的玫瑰，不顾一切的替他挡刀，担心他咳嗽而熬制梨膏——
都是为了讨好他的，虚与委蛇。
“我要接手心斋阁，自然就要把一切事因调查清楚。林品茹她指使杀人，用陆家给的那十万块雇凶杀人，就算我不查，你以为这把因陆家而燃起的火，纸能包得住多久？”
墨北深眯起狭眸，口气低沉中透着一种淡嘲。
那天他的确是去医院找林品茹的。当他把调查资料直接交由她，林品茹平静的令人感到意外，就像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般。她没有否认自己所做的事，就只说希望他日后能好好照顾陆南心。
“我差点忘了，墨二爷是个商人，只要有半点侵害自身利益的行为，就一定要铲除干净。”
讽刺对上他的淡嘲，她眼中恨不能射出万根银针。
“服用了百草枯后就会因为肺部纤维化而最多只能活一年的事，二爷事先就知道了吧？也是你让医生不准告诉我的吧？”
百草枯会导致的后果他自然知道，但他并没有支会医生。反倒是医生告诉他，秦景淮让他不要和病人家属说。
“你知道后，是能延长林品茹的生命时间么？”
“可我有权利知道事情真相！而不是一个被你蒙在鼓里，为了讨好你却反被耍的多团团转，成为一个最后失去所有的蠢货！品茹阿姨死了，我所有的牺牲就像一场笑话，全都白费了。”
每次想到陆家用林品茹来威胁她，逼得她忍辱负重，凡事小心翼翼。现在她的软肋已经死了，也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是啊，那你的牺牲还真是太大了。”
墨北深棱角分明的脸，每一寸线条都像被这寒意冻住，拳头在水下紧攒到一丝缝隙都没有。
“既然这么喜欢做讨好我的事，那就不妨再多牺牲几次色相。毕竟墨太太也知道，在你身上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嘴上说着不要，却很诚实的身体。”
下一刻把她从水中径直抱起后，单手扛在肩上，踏着这飞溅而出的温泉池水向屋里走去。
听说墨北深回来了，正端着一壶烫好的竹叶酒朝卧房走来的云姝，远远便看到刚才的情形。
不由得暗自摇摇头，去而折返。
想来有比这酒更美妙的滋味，此时他也不会有兴致去尝其他了。
……
她就像只凶猛的小豹子，疯了似得抓挠他的后背，咬上他的肩膀，在他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却又发了狠似得缠上他，主动迎合。
他从未想过，她单薄的身体会有着如此的爆发力，眼泪掉的越凶，指甲在他脊背刺的越深，那细密的痛感就像体内划过一道酣畅淋漓的闪电。
他低头去吻她干了又汹涌的泪眼，她却翻身而上，惯得她为所欲为……
一夜抵死方休的缠绵，直到把彼此的力气都耗尽。
他从后拥着她，薄唇轻划过她的耳朵，
“林品茹刺杀陆振南未遂，你猜以你爸的性格，他会对林德才怎么样？如果你想要脱离墨家，这个想法也不过只会让林德才死得更快。”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住，墨北深薄唇流连在她后颈，
“别惹我生气，南心。你想保护的只要还剩一个，我墨北深要的人还没人敢动。墨然还不成气候，你指望不上。秦景淮家更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你，而得罪陆家。至于向寒川……”
大手顺着她的腰一路向上，逐渐收拢握紧——
“你不过只是一个他没得到，却不甘心看着别人玩的玩具罢了。对他来说，只要有利，不管撕开的是伤口还是衣服，向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陆南心睫毛轻颤，却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也许吧。
但凡是成功的男人，尤其如此年轻就取得不俗成就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腕硬？
只是，他和向寒川不同。
因为不在乎。向寒川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伤到她的心。
但是当听到他说，她不过只是他玩着的玩具……
身上的那只暧昧流连的手，仿佛狠狠的，徒手挖出了她的心。
*
新年将至，陆南心随着墨北深回了别墅。
对她来说，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家了，在哪里过都一样。
看到她回来，张嫂一脸担心的几度哽咽，满眼的担心。
“你这孩子，一瘦就一圈一圈的都快脱相了。趁着这年，我就在家天天看着你补！非得给你补得像珍珠一样圆润才可以！”
陆南心轻笑道，
“怕是到时没补成珍珠，反倒补成了大白猪。”
这次随着他们一同回来过年的，还有云姝。
陆南心记得，张嫂之前说过，她是墨北深带回来的唯一女人。
在云姝温柔的笑着，上前拥抱张嫂时，张嫂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小姝，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张嫂认真打量云姝几番，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别开头的偷抹起眼泪。
“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北深照顾我。”
眼见云姝眼里也泛起晶莹，却始终微笑着安抚张嫂，墨北深上前道，
“张嫂，云姝一路坐车太累，我先带她去楼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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