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钟易回到了住处。
一身寒气,一身算计,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完全松懈下来。
钟易走进别墅时,程纪早已经睡去,那张大大的床,衬得她娇小又乖巧。
他心下一动,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身下的人,睫毛轻轻的颤。
像是醒着,可又让人感觉没醒。
钟易认真打量了她两眼,眼神愈加温柔怜爱。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漫不经心的往屋外走去,路过那间锁得死死的隔间时,眼神却冷了冷。
门把上的灰被擦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进去过。
钟易嘴角冷冷的扯了扯,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背叛了他。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
钟易进去,满身的寒意。
所有的东西全部摆的完好无损,可钟易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走过去,漫不经心的拿起最底下抽屉里,那两份躺在那儿躺了很久的亲子鉴定。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满桌子的文件上。
嘲讽的笑。
——
……
程纪做了个梦,梦里凶狠的野兽正尽情的撕扯着她的脆弱的脖颈,她不能呼吸,挣脱不了,只能认命。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
再醒来时,她发觉有个人影站在她床前,在黑的无边的夜色里,像鬼一样。
程纪揉了把眼睛,但这并没有消失。
她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开口是一把咽嗓。
“钟易?”她感觉应该是他。
程纪伸手,按开了一旁的灯,霎时大亮,人影入眼,果然是钟竞。
只是他的表情很冷。
程纪眼睛在他身上扫一圈,没说话。她想他应该知道她干了什么。
他冷然:“背叛我的感觉怎么样?”
她顿了片刻,笑了:“挺好的。”
钟易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冷漠的挑着嘴角伸手去拿她的手机,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联系程度的?我倒是要夸夸你,有些水平。”竟然能逃过他在她的手机上安装的内置程序的追踪。
程纪讽刺的说:“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他不会动她,却有办法让程度生不如死。
手机的界面翻开,里面当然早就没有一点消息了。但钟易有的是恢复的办法。
恢复后,他看到她拍的一系列照片,而发出去的却只有一张关于钟竞的,关于他犯罪的那些,她完全没动过。
并且,短信发给的人也不是程度,而是钟竞。
一个,比发给程度还要危险很多的人物。
钟竞想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并且,也开始怀疑他自己的身份。
钟易也一直没有对钟竞的身份起疑过,直到看到那份亲子鉴定时,才有所怀疑。这也是那天他在医院会惊讶的原因。
至于那份亲子鉴定怎么样不让人起疑,他只需要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当事人就好,所以钟易在那个时候也做了一张和程肃的亲子鉴定。
钟竞和苏姜不可能有关系,有关系的人必定是钟显。
钟竞应该就是钟显。
否则,事情就没法解释了。
钟易思索着,要在明处跟他斗,胜算并不大。
他的视线慢慢的移到程纪的脸上,却突然露出有些胜利的笑意来。
钟易的所有迹象都表面,他对钟氏虎视眈眈。哪怕和周衍行合作时,他也告诉他,他要江山,也要美人。
但,这些不过是幌子啊。
他只是为了利用隋家人的野心,告诉他们他要的是钟氏,才得到隋家支持,他才有机会壮大自己。
不然,哪里来的资本抢她呢?
他钟易真正想要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程纪而已。
他没输,不仅没输,反而是真正的赢家。
是时候可以收手了。
钟易蹲下来,手掌温柔的抚上来,柔声说:“为什么?”
“为什么只发了那一张图片?”
“因为你还爱我,不忍心置我于死地,对不对?”
程纪说:“钟易,你别自作多情。”
“究竟是不是自作多情,你心里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他又笑了,手掌在她身上流连忘返,整个人的气氛诡异得可怕。
程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说:“你现在,又想对苏姜下手么?”
“我没想动她,那张亲子鉴定不过是答应了周衍行,要让苏姜永远不可能和钟竞在一起。”后来周衍行成了弃子,他自然没有理由再跟苏姜过不去。
“钟竞是钟显对不对?”
钟易面对她一向是有耐心的:“虽然我不清楚真实情况究竟怎样,但我猜测这应该是个事实。”
程纪的喉咙越来越紧,发音艰难:“你在监狱里被人打断腿的事情是真的么?”她听说,那是他为了阻止她和程度结婚,想越狱,才落得次下场。
钟易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偏过头去,道:“不是。”
可真是不是,除了他自己,又能有谁知道呢?
过去的苦,谁欠谁的,怎么说的清楚?
钟易说:“问题如果问完了,接下来应该由我提要求。”
程纪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每一个念头,她光是想想,都难以呼吸。
钟易淡道:“你不是想给程度打个电话么,我同意你。”
程纪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钟易倒是真的给她拨了电话。
那头说:“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传来,程纪在一瞬间泪目,努力眨眨眼,面前依旧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程纪泣不成声:“程度……”
程度,是我啊。
她听见他的声音颤抖得可怕,他说:“阿纪,你别哭,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程度,原来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你在我身侧。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说我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但是你说没关系,你可以包容我的一切。
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时,你说阿纪啊,我要完蛋了,你这么好看,我肯定被你吃的死死的。
还记不记得,每一次带我出门,你总是迫不及待的要在别人面前介绍我,说,这是我媳妇儿,语气是那么的自豪?
程度,我都记得啊。
程度和程纪是得永远在一起的,永不分开的。
我以为,我对你的是感激,但是程度,我发现我好像爱你呢。这么多年了,一天比一天多。
她哭,眼泪直掉:“程度,对不起,对不起啊。”她跟钟易,做了最让他抬不起头的事。
“阿纪,我……,你不用道歉的,一切我心甘情愿。”他的脆弱似乎一击就垮,却依然在她面前强撑,“阿纪,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在等你,你……还要不要回来?”话到最后,他低声呜咽。
程度哭了。
溃不成军。
他的问题半天没有人回答。
程纪没法开口,她被钟易从身后捂住了嘴。
她眼睁睁的听着他声音唯一一点希望湮灭了,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懂了,阿纪,祝你幸福。”
程纪的眼泪直流,拼命摇头。
不是啊,不是这样的。
程度说:“你能最后跟我说清楚,我已经很开心了。要不今天……就先这样,我……挂了。”
“嘟”的一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轻轻脆脆。
同时钟易放过程纪,她失力的滑倒在低声。
程度,你想错了,我想回去的。
她顿一秒,突然间哭得撕心裂肺,程纪从来没有哭成这个样子过。
没有了,她的程度没有了。
她还没有告诉过他,她爱他啊,好爱他。
并不是只有程度爱程纪,这个句子主语和宾语换一下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
都是爱。
程纪的手颤着把手机捡起来,她得把话跟程度说清楚。她一定要跟他说,她爱他。
但钟易蹲下来,把她的手机抢走了。
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喃喃细语:“阿纪,你别哭,我带你走,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你以前不是说,你最大的梦想不就是永远都不和我分开?”
她的眼皮动了动。
说来讽刺。
她以前最大的梦想,如今却剥夺走了她的挚爱。
程纪的嘴角动了动,钟易看见了,俯下身子去听。
她说的是,“我爱你。”
钟易笑:“我也爱你。”
她说:“程度。”
钟易变了脸色,勃然大怒,扬起手来,一耳光却终究没有落下去……
——
……
钟竞看见面前的程度,只觉得他消瘦不少。
他看见他把钥匙和公司的股份转让书一同递过来,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度道:“公司交给你打理,我要走了。”
钟竞抬了抬眼皮:“难过成这样?”
“不难过。”他笑,“就是有点意外,她竟然一丝犹豫都没有,有点遗憾,这么多年了,我一心一意对她好,却没有换来她半分真心……”
程度还是笑,这会儿从他身上竟然找不到半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风流成性的男人的影子。
他继续说:“大概钟易是男主,女主和男主是一对,而我这个男配,终究什么都不应该得到。”
钟竞没说话。
程度感慨:“一辈子有你这个好兄弟,我也满意了。”
钟竞道:“我可能并不是钟竞,小蜜桃是我的亲身女儿,那位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或许早就死了。”
程度道:“钟竞,我小时候从来都不认识你。我会出现在你身边,是你父亲让我这么做的。你以前说你不记得我,我说是你生过病记忆模糊了,但其实,你以前真的不认识我。不过我们的兄弟关系是真的。”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现实。
程度拍拍他的肩膀,跟这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道别:“我要走了。”
程度提了行李,没订飞机,上的游轮。
宽阔的海面一望无际,海鸥飞翔,海豚跳跃,生机勃勃又萧瑟无比。
这波澜壮阔,叫人望而生畏。
程度抬着头,到底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他骗了钟竞,他其实难受得心已经死了。
不过还好,太阳每天还会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男人要有男人的骨气
不要象傀儡一样软弱无力
要象挺拔青松
不惧严寒岿然耸立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女人要有女人的自立
不要依靠在男人肩膀自怜自泣
要象雪山上峭壁腊梅
面对刺骨寒风亭亭玉立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振作精神鼓起勇气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
从头再来
永不放弃
——
……
从此以后,a市再也没有程度。
也没有程纪。
程度自此再也没有见过程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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