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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小说网 > 妫珑妫珑秦政 > 第4章 赵王大宴,玉龙飞天
 
八月初二,大王寿辰,故在信宫大摆宴席,王室贵女,诸侯公卿无一不到场。这也是我想到二哥可以回邯郸的一个理由。

我和阿玖竟然也有席位。当丽华殿的人来禀告的时候,阿玖大吃一惊。我心中感叹,赵王是我同胞兄长。他的生辰,我前去祝贺有何奇怪。

我只是想到这次宴会是否倡后有诈,按理说我无事惹她‘费心’。前几日,我撞破他与春平君之事。她并未看清我而且当日春平君归国,我才六岁,现在十一。样貌发生了改变,他应该是不知晓我的身份的。

一场宴会而已,不要多疑了。我心想到。

阿玖对这次宴会十分重视。我走到她房里,她正在一个旧箱子里找衣服。她头上已经插了一对玉簪,嘴上也抹了红。她笑着拿出一件灰绿色的衣裙在身上比划,问道:“珑儿,我穿这件可好?”

我倚着门框,说道:“很好,都要赶上翠儿了。”阿玖闻言瞪了我一眼。

翠儿就是碧落殿被宋媪掐过的那个小宫女。我老在宫中逛,那些妃嫔穿什么我自然见得多。阿玖拿出的这件老式衣裙,是真的土。

“公主,丽华殿来人了。在大殿,你们快去看看吧。”是翠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话的。

可见背后说不得人!

阿玖出寝殿,正要往外殿走去。我脱口而出,“不是上午来过了吗,怎么又来。”

我走到外殿,只见到王后的女官桂儿领着六个宫人站在殿内。每个宫人还举着一个托盘。至于托盘上的东西,桂儿说道:“王后怕公主没有好衣裳穿,特命婢子送来新衣给二位公主。”话虽如此,但是也不要如此直接说吧。

我看着宫人说道:“把衣服放下就可以了。”阿玖礼貌的向桂儿说道:“有劳姑姑了。”

桂儿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碍事,玖公主客气了。”说完,一群人又走了。宋媪出去相送,宋媪见碧落殿来了王后身边的女奉,一副小人样就显露了出来。

我和阿玖一人有三件衣裳。“珑儿,这衣裙好漂亮!”阿玖开心说道。她是一个简单的女子,没有来碧落殿以前。她也没有过上什么优渥的日子,宫中嫡庶森严,而且我听闻她母亲本是一宫人。所以阿玖很容易得到物质上的满足,几件新衣她便如此开心。

我笑着对她说道:“你快拿回去试试吧!”

“嗯。”她应道,立马转身走了。我摸摸托盘里的衣服,看布料与样式只能算是寻常的贵女穿的。不过,比我现在身上这件老旧的葛衣是好上太多了。只是倡后意欲何为?

我拿着衣服走进寝殿,三件之中,我独独选了个蓝色的衣裳。衣裙上面绣的是梅花,绣工到还算精致。参加宫中宴会,我自然要打扮一番。我平时头上不戴任何饰物,在宫中转悠才方便打探消息。但今日我还是将放饰物的匣子从衣橱底部取出,里面的饰物都是以前富贵时留下的几件。我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就取出一只水玉簪与一条水玉项链。

水玉,其莹如水,其坚如玉。我爱之。

簪子一头雕刻着腊梅,项链是水玉珠与松石交替串连的。我将玉牌藏在礼衣里面,戴上项链。才坐在妆奁前开始描眉,抹粉。女子皆是爱美的。圣贤曰:“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我却不以为然,女子打扮当然是为自己,而男子若为一个知己死,岂不成了‘莽女’?

我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一笑。母后是三十三岁才生我的,所以兄长们都年长我许多。记忆里的母后是一个聪明而高贵的女子。我曾听侍奉母后多年的女御说:“母后年轻时,是齐国最美的女子。”我的样貌与母亲相像。

接近宴会开始了,我与阿玖一同前往。碧落殿的两个小宫女随着我俩。阿玖穿了件鲜红色的衣裙,头上戴了一只鎏金玉钗,脸抹了些红粉。打扮一番的阿玖,虽然身行样貌霉瘠,但好歹没了‘宫中绣娘’的样子。

我们俩走进信宫,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珑儿,很多男子在对你看。”阿玖在我耳边说道。我只管跟着领我们入席的内侍,并未理会她。我已四年未参加任何宴会,就算是春宴都免了,整日在宫中扮作小宫女。大王设宴往往都是那几个宾客,现在来了不熟的面孔,好奇也属正常。

期间,经过一些贵女时,她们也用上打量的目光。我只觉得他们甚是无礼。阿玖被盯的有些紧张,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我的席位相邻在位列之中,我们这一侧全是女子,对面便都是男子。我扫了一眼,要不是宗亲,就是权臣。

对面的一些男子在我们入座之后,还在观望。就那么好奇吗!大王、王后未来,晚宴还未开始。所有人都在低声细谈。

“那穿蓝衣女子是谁啊!如此美貌”

“从未见过。”“是不是哪一个公主啊。”

“我看那女子豆蔻年华,大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公主。”

“那是何人?”

我耳力太好,对面的议论全都落尽。

我与阿玖正襟危坐,阿玖似乎有些紧张,她在广袖下握住了我的手。我无奈,反手握住她。

“你们盯着我珑妹看什么!”我闻声故作不经意看去,说话的正是春平君。他一言,众人看向他。一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先王之女。”又一人道:“我记得太后是有一幼女,只是许久未听人提及。”

“一直宫中养病。”

春平君目光越过大殿直直地见着我说道:“我妹自幼体弱,所以平常不出殿。最多知道晟郁苑走走。”

晟郁苑!他知道是我了,看到他与倡后的不轨之事。

我旁边的许姬说道:“公主,平日真的不爱出门,妾甚少见过公主。公主若有空,以后可以到妾身宫中都走走。”看来春平君的话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也好省得我自我介绍。

我对许姬一笑,回道:“嗯。”

“大王,王后到!”

闻言,殿下之人全都安静。待殿上二人入座,众人起身,离席。异口同声说道:“拜见大王,王后。”

“免礼。”众人闻言再次入席。

“今日是寡人的生辰,寡人与众卿共饮。”说完,大王举杯,王后举杯,殿下所有人举杯。大王,王后一饮而尽。

“愿大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随后,众人也是一饮而尽。

然后又是送贺礼的环节,诸公子年幼自然用不上献礼。权臣亲贵相继献礼,也都只是从各国寻来的玉器珠宝。“春平君献礼。”

我往大殿望去,春平君跪地奉礼。道:“臣奉玉璧一双,献于大王。”匣里的东西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大家互相细语。

“这春平君怎么送这个东西给大王啊。”

“我家管事都可买的起。”

我看那对玉璧,虽不是如此之差,但要献于大王还是拿不上台面。与那些个大臣搜集珍宝相比,这也太没‘诚意’了。

春平君又道:“大王,臣的封地这几年收成不好,百姓纳不上税。所以财产空虚,并非臣有意为之。”众人闻言嗤笑。阿玖悄悄对我说道:“珑儿,那春平君真是你嫡兄?”

我凑近她,小声道:“是又如何?大王也是我嫡兄。”她闻言不语,叹了一口气。

春平君与倡后有私,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我又怎能再视他为兄。我啄了口酒,觉得口舌辛辣。

倡后向大王说道:“大王,妾身听说九原一带,土地贫瘠。下了种子,几年都不会长出来。春平君是大王亲兄弟,若非实在无钱,怎会带双玉璧为大王祝寿?这玉璧或许还是春平君废了一番工夫弄来的。”

我身后传来一声,“倡人就是倡人,出身市井出口便提钱财。”不知是谁说的,看来倡后不得人心啊。

大王道:“九原贫瘠之地,寡人封王兄于此地,实属寡人之失误。现下王兄回到邯郸,便在朝中任职,不要再回去了。就留在邯郸与寡人共筑大业。”

此话一出,众人惊骇。所有人都知晓当初赵王赐春平君九原,就是忌惮他。现今让他回邯郸,这意欲何为?

“大王现在怎么如此仁慈!”

“闭嘴,小心别叫人听见了。”

我看着春平君回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歌舞。”中庶子苏由说道。随即,钟,镛、钲、磬、缶、起,舞姬入殿。大王先动食箸,其余人才动。

我看向大王,他年二十八,棱角分明,面容俊朗,但却有一副病态。他现在有正与春平君攀谈,按理来说他应该对二王兄十分忌惮才是。

大王说道:“今日寡人大悦,众卿随意。”

“诺。”

大殿上的舞姬舞姿曼妙,轻盈。能在王宫中一展舞艺的,不知背后花了多少功夫。

大家都可自由交谈,许姬与她上席的夫人交谈甚欢。阿玖吃了个没完,我无聊的喝了两杯酒。虽第一次尝酒觉得有些辛辣,但我还喜欢这味道。以前母亲在时见我年幼不许我尝酒,如今一试酒中滋味。还真是稚童果然。

我第二杯还没喝完,中庶子苏由从阶上走下来,请我与阿玖上去。我到了阶前,并未想过上去便直接而且跪下行礼,叩首道:“拜见大王。”阿玖跪于我后侧,她也算懂点规矩。大殿上的众人虽然在相互说话,但目光都是不是看着这边。

头顶上传来声音:“上来,到寡人面前来。”我低着头,未看他的表情。我知道殿上的贵人们表面虽然看着歌舞,但实际上还是注意着这里的变化。我上阶,八岁之后再未学过礼仪。但我熟读周礼,又看着贵女们是如何做的。何况礼仪的本质,就在于一个‘美’字。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合乎礼。

“寡人听王后说珑妹来了,故特意请你上来。寡人向王后问起你来,王后每每说你身体不好,常病。现在好些了吗?”

我抬头看向大王,不明所以。他何时开始关心起我来了?我现在离他很近,他脸色发白并且气色不匀。像是病了。“嬴珑好多了,谢大王关心。”明知倡后说我常病是假,我还说好多了。

大王说道:“许久没见到珑妹了,现在一看。倒是长大了不少。”

他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与他四年没有正面见过,更没有说过什么话。在这宫中我只觉无父无母,无兄!

倡后柔声说道:“大王,那是先王玖公主。”大王一点头说道:“嗯,既然是先王子女,王后格外优待。”

倡后娇媚的声音答道:“诺。”

我与阿玖随后又回席了。

晚宴散去后,人们相继离开。我与春平君却在门外遇上了。

“珑妹!”

我回顾,见是春平君走来。阿玖与两个小宫女行揖。

“多年不见,珑妹的模样都变化的些。二哥差点没认出来。”说完,他掏出一块锦帕。锦帕上面绣有一枝腊梅与‘珑’字。这定是那天落下的!

“物当归原主。”他将锦帕递给我。“哥哥在宫外建的的屋宅还没完工,现在住于宫中的朝月台。正好与珑妹同路,咱们兄妹有话边走边说。”

“嗯。”我颔首,心想他来邯郸早是没打算走了,屋宅早就命人在建。我们俩人走在前面,其余人走在后面。他身后也有着几个宫人跟随。

“为兄听说珑妹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啊,身体不好,又独居碧落殿。那是宫中偏远之地!你是我嫡妹,我们乃是同母所生。为兄听后十分痛惜,母亲去后,你在宫中都无人照看。不过,好在珑妹仍有赵国嫡公主的气派。没有母亲亲自教导,都如此知礼数。”

我故想一探他虚实,我还顾道:“你们都隔远些!”春平君不明我意,但还是看了一眼他的随侍点了下头。

我们有上前数十步,我正经说道:“那日二哥哥与王后在晟郁作何?”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转而说道:“偶然遇到。为兄只觉得大王多年来不闻不问。那日见你身着庶民穿的葛衣,甚觉痛心。这然为兄觉得对不起母亲在天之灵。”

我觉得他的话甚是好笑,既然如此为何回邯郸好几日,都未来瞧我。我冷声驳道:“后宫之事皆有王后决断,嬴珑至此也是倡苛待所致。若二哥哥心疼嬴珑,就断不会与倡后有所往来。”虽然大王确实对我不闻不问,所以才导致倡后的嚣张气焰。但此刻我只想反驳他所说的话,揭露春平君的坏心思。

他说道:“母亲有三子一女,父王在世时说道大哥善武,但不缺智谋。我与之相反,善文,但亦不缺武力。唯独三弟赵偃文武皆不出类拔萃,不良不莠。”话说的此时他心中已有愤恨之意。“可最后偏偏是他做了大王,天不助我,那我只有听天由命。可是赵偃却不念在我是他亲兄长的份上善待于我,反而在我脱离秦国。回到邯郸未有十日,便削我爵位,将我发去九原,那偏远之地。现在我将一切都要夺回来。你是我亲妹妹,我自然不会对你怎样。今天让你赴宴,只是想看看我那幺妹长多大了。”他说完,将手放上我的双肩,低下头看我的脸。

“母亲的死与倡后有关。”我呢喃道。

他松开放在我肩上的手,肯定道:“母亲殁了,我查过。并未与王后有联系,王后也说与她无关。”

我说道:“二哥哥若是信倡后所言,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大王也正是如此。

“珑妹!倡后可助我成大业!她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我嘲讽道:“二哥想夺三哥王位,有倡后相助自然是及其有利的。就算以后是公子迁即位,三哥也可做仲父。”

“我看妹妹是陷入母亲薨的悲伤而无法自拔,所以都昏头昏脑的。妹妹也是对得起母亲身前的宠爱与教导。”他前走了两步,又说道:“妹妹放心,二哥以后保你在宫中是个嫡公主。”说完,他向前大步走去,后面的几个内侍随即赶上他。

第三日,我又穿着一身葛衣到宫中走动,看到两个宫中在闲聊。我走进一听,便听见其中一人说道:“我昨日看到那个公主了,皓齿朱唇韶颜稚齿。”

“以前怎么没听过还有个嫡公主啊。”

“孝成后前几年薨了,公主又不得王后待见。所以珑公主在宫中自然无人问津,不曾被人提起。”

“大王不是公主的嫡兄吗?”

“这大王的性子又是谁能够摸得准的。”

“是啊是啊。”

我懒得再听下去,便走回碧落殿了。一连着两天都未再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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