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玖姬会更夫人日后的生活带来磨难，那我在她如兴乐宫的时候就应该偷偷杀了她。玖姬是夫人的阿姐，她的出现让夫人喜出望外。夫人叮嘱我们以礼相待。
就连我最初对玖姬都有几分好感，因为她是夫人的亲人，但从不为难下人，丝毫没有娇纵的作风。玖姬的出现为夷光带来了危机感，如果娘娘要讲兴乐宫女官的职位从卫忱手上拿出来，那她一定会交给自己的亲姐姐。但是夷光也只能认命了。
我对玖姬的好感一直持续到，她哭着来琳琅殿向夫人诉委屈。明明是她跟着夫人去了咸阳宫，晚上爬上了大王的床。我才看出玖姬的居心，只是没想到夫人还去请了大王赐其八子的位分，玖姬也就成了白八子。
当日琳琅殿就只有我和夷光在场，夫人既然袒护了白八子。这等羞耻密事，我们自当不能透露出去。但是栩蝶却知道了这消息，之后每每白八子来兴乐宫栩蝶总是没个好脸色，更甚出言不逊。
我私下说：“玖姬如今已是娘娘，你日后便不能失了规矩。还当她是宫人。”栩蝶哼哼了，直到夫人说她，她才收敛。
联系到后来栩蝶之死，我就在想夷光是否早就有意让栩蝶与白八子之间生怨。若真是这样，夷光也真是太可恶了。
夫人那日晚上带着卫忱出宫，我担心受怕问道：“若是大王驾到，如何是好？”
夫人只说了二字，“不好。”夫人见我被吓死的模样，然后对我说：“你们便说我出宫看望城中亲戚，过几日就回来。其他一概不知。”
我知道夫人是要干什么去，昏时白美人来的时候就提到代地那位如今在水火之中。所以夫人是要去往代地，可代地路途遥远不要半月也到不了。从夫人的说辞来看，她已经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只等大王之后怪罪了。白玖起先利用与夫人的姐妹之情，如今又利用夫人与赵嘉的深情。夫人并非看不出，可夫人确实在乎啊。
第二天，栩蝶不见了夫人满处找。殿内服侍的几个侍女乱成一团。我们三人齐聚后院，我叹了口气率先说道：“你们没有发现阿忱也不在么？”栩蝶夷光二人点头。
“夫人去救赵代王了，就在昨夜，夜缒而出。”
栩蝶又问了了一句是否当真？而夷光却说道：“我们可有的对付了。”
却不想午时，白美人就带着大王来了。显然大王已经知晓，不过去过来确认的。他凛冽的目光洒在我们身上，质问夫人去了何处。
我见夷光未动，便上前禀报。“回禀大王，夫人去了城中看望亲戚。说三两日便回来。”
大王听了，挥手将桌案一扫。娘娘平日看的书册散落一地，不乏落下打在我头上的。被书册砸了头可是真疼。
“你们这些混账，是怎么侍奉夫人的！都拖出去杖毙！”
我最担心受怕的话出来了，就是这句了。此言一出，中庶子和颜悦色说道：“大王，娘娘过几日回来。若是看到殿内服侍的婢子都被处死了怕是要落泪了。夷光，洛秋，栩蝶几日都是侍奉娘娘多年的人。如今娘娘出了宫，大王应该尽快派人寻找才是，如今五国遗贼蠢蠢欲动，要是察觉了夫人身份。对在宫外的夫人下手，阿忱姑娘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怕有万一啊。”
中庶子的一番话果然让大王对我等放下杀心，我心里对他由衷感谢。
大王对夫人有些生气，将公子公主交给李良人照顾。因为白八子说自己同公子亲近希望能照顾小公子。大王也同意了，这或许也是对夫人的惩罚。
白玖设计害死了栩蝶，让我对她的厌恶到达了顶点。夫人既然离去，我们既然便是要照顾好小主子。我和栩蝶随公主前去李良人处，孟春去白八子处，而夷光留在兴乐宫。
我清清楚楚记得那日的每一个场景，我和栩蝶随着公主去上林苑，竟然不巧遇见了白八子和大王。他们找寻白八子的金钗，说是金钗掉了。
在冬儿的搜查下，就凑巧的在栩蝶身上发现那金钗。栩蝶呆住了。
纵使公主苦苦相求，大王还是施了杖刑。栩蝶重伤殁了，她在屋里去的，去的时候还带着笑。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日看着宫人将栩蝶的尸首拖走。我拿下栩蝶的手镯做纪念，将它放在铺盖下。
那时我还没有把夷光当做心狠的恶人，她与我都在哭。可后来想想，谁晓得她是为什么而哭的呢？
夫人曾问过我们好几次，是否要出宫嫁人。我已经二十好几了，早就抱着侍奉娘娘一生的心思。
夫人半年后回宫，她闻栩蝶死讯也是很难过。嘱咐我厚赠栩蝶家人。这次，夫人又问我要不要出宫去。我摇头，夫人日后就没有再问我了。
夫人自从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大王也不来看夫人，我晓得这是二人生气着呢。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夫人会气到对大王起怨的地步，那日我看到国尉大人出现在后院与夫人相拥。
我以为自己能退出去，却不想我禁声退后时，还是被回头的魏大人瞧见了。魏大人的意思的杀了我，而夫人救了我。
夫人说要在院子里静坐，让我们不要打扰。我想外面凉气来了，便主动为夫人拿一件披风，端一壶热茶。我害怕着，担心着，夫人如此大胆要是被大王晓得了该如何是好？
这夜是我为守夜，往常我只有守在琳琅殿里面。可半夜我不知所以提着步子走进去几步，随后听到夫人寝殿方向传来的稀疏呻吟。
第二日我为夫人梳洗，见寝殿确实只有夫人一人。不过我为夫人换衣时却见到夫人脖子上的吻痕。她问我：“你可否觉得我对不起秦王？”
我低头应道，婢子只听夫人的。我向娘娘表达我的忠心，娘娘同我说魏大人是娘娘的旧识，若非大王，她可能早就和魏大人在一起了。
按我来看，夫人既然认识魏大人在先，但而后却对大王生了情。说明夫人本来对魏大人无意。而夫人从前与大王的情深意切，也不是虚的。
诶呀，夫人因为赵公子之死于大王不当两立。也是大王将夫人推向了魏大人。这世间男子能变心，女子也自然能。
起初我支持大王，而后也支持魏大人。
直到后来，许是夫人想了清楚。魏大人去了齐国。夫人也同魏大人分了，又和大王和好如初。我这时又支持起大王来了，看起来我是摇摆不定，但其实我定得很，我支持的一直都是夫人。夫人和谁在一起开心，便就和谁在一起好了。
虽然和卫忱共事多年，但是我们之前少有对话。只有夫人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晓得我如今的观念同她一样，只认一个理儿，便是永远站在夫人一头。
夫人有孕，章台宫上下都高兴着。大王也是每日要来看望，我不免想起夫人怀着胡亥公子时，那时楚后尚在，大王在前朝谋划也不来公宫。如今虽然宫里有两位夫人，可齐夫人也都看夫人脸色行事。大王与夫人之间没有阻碍了。
我也想起了栩蝶，当初五个殿内侍女，只有三人了。孟春也去照顾公主了。夷光曾提议是否再挑选伶俐的人来，可夫人说夷光、我、卫忱三人早殿前已经足够。
夫人产下公子辰后，坐完月子。我回家一趟，看望母亲。
我二弟成年后，蒙夫人关照在家乡谋了一个小差。这样照顾我母亲也是方便，三弟不学好花着钱送他去私塾，夫人曾说的修习法令可入仕，可他全然不按规划还打伤了夫子。我便只好顺他心意给他本钱，让他做生意去。
去年三弟成亲，这次我回去时，他媳妇都生了一个男孩子。因为夫人生产，我五个月为出宫，倒是错过了侄儿满月。
母亲又催促我，问道何时出宫。这是我这几年每次出宫都会面临的问题，当初因为父亲战死沙场，家里孤儿寡母，我不得已入宫为婢子。可如今两个弟弟都已经成家立业，生活安康。我娘觉得对我不住，想让我出宫嫁人。我一再摇头，留下钱财，连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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