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殿上，瞬间寂静无声。
官员们如此，从未见过皇上的考生们，更是如此。
纪征在考生们的第一排。
皇上脚踏一双素面的皮靴子，步伐稳健，一步步踏上高台。
他的步子不快不慢，一下一下，每一声脚步，都如同踏在众人心上一般。
陆修羽在龙椅上落座。
梁尔诚等主考官，也在侧下方站定。
老刘随侍在皇上身侧，厉声喝道：“跪！”
众臣，考生，齐声下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修羽沉声道：“平身。”
纪征随着众人起身。
他微微抬起头，注视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这个人。
大胤帝王，天下雄主，也是对他这个弟弟毫不知情的堂兄。
那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一双冷峻的眸子，神色淡然。仅此而已。
然而，仅此而已，便是无上的威压扑面而来。
纪征怔了一下。
之前，他曾经见过这位堂兄。
彼时，这位堂兄是微服出宫，穿着寻常的服装。
他也曾一路跟踪这位堂兄，进了万贯赌坊。那个时候，他从未感受到这种威压的存在。
而现今，这人高居龙椅之上，毫无顾忌地释放气场，竟然会让人感觉如此可怕。
那双淡然的眼睛，仿佛早已看惯了生死。
就算山崩于面，地裂于前，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都不会有一丝一号的动摇。
如此无视生死的人，除了陆修羽之外，纪征再没有见过第二个。
哪怕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梁尔诚，都未曾拥有这样的眼眸。
梁尔诚虽然手上鲜血累累，但终究不是他挥动了屠刀。
而陆修羽，则一定是杀入地狱，屠戮众鬼，却能全身而归。
纪征精于武道。
只是一个眼神，他便已经发现，这位帝王是个没有破绽的人。
“本期武科，马步箭弓刀石六科，连同内试策论都已测评完毕。如今殿上考生，乃是取内外场考试前三十甲，定位本期贡士。”梁尔诚宣布道。
陆修羽点头示意，陈奇兵走出队列，宣布道：
“殿试内容不复杂。在场考生，直接两两分组，在殿外进行拳试。取胜的十五人，再入第二轮选拔。”
权大人听罢，悄声道：“真刺激。”
众人纷纷用眼神表示赞同。
“二轮赛制与外场类似，只取弓，刀，石三项。”陈奇兵道。“一等三甲赐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余下二等赐武进士出身。三等赐同武进士出身。”
众人山呼万岁。
第一场拳试，不过一刻钟时间，一下子便刷了一半的人。考生们个个拼尽全力，个别甚至打得口鼻出血，却依然奋勇相争。
太医们在场边候着，等到结束之后，一共收治了六个伤员。不过基本都是轻伤。
纪戎十分欣慰地发现，纪征不仅毫发无损，还赢了。
“啊，武进士算是稳了。”纪戎露出笑容。“这小子还真是有当官的命。”
马应龙赞同道：“比你强多了。”
“……”
随后又是一轮弓射。纪戎有些担心。
“我弟弟弓射方面没有天赋……”
话音未落。纪征用一张两石弓，直直射穿了百步之外的靶子。
鲁不凡白了纪戎一眼：“你可闭嘴吧。”
“……”
至于刀法，在这次的评比中，连瞎子都能看出来纪征的水平。最后一轮举石，纪征还成了唯一一个举起了三百斤石锤的选手。
“赶紧请客。”权大人笑眯眯地冒出来。“你们家弟弟，这次绝对是武状元了。”
纪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纪征这小子这么厉害？！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在她的印象中，纪征也就是练习的比较刻苦一些，比他一个武馆的同学们厉害一点。
她甚至不觉得纪征能打得过她本人。
没想到，转眼这家伙就成了武状元？？？
纪戎硬着头皮，摸了摸荷包。
里面好像还有一些碎银。上次官袍被刺客砍烂了，她不得已花了六两银子，做了两身新的。这些银子就是上次剩下来的。
“算了……请你们吃点炒面得了。”纪戎无奈地说。
“你怎么这么抠呢。”权大人不满。“要加两个鸡蛋。”
纪戎只得肉痛地答应了。她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纪征。
纪征站在场上，脸色平静，甚至连一丝喜悦都没有显示出来。
虽然最近不知道为啥有些叛逆，但纪征平时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虽然纪戎觉得，此刻的弟弟，可以表现得更兴奋一些。
纪征注视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太玄殿的方位。
纪戎也随着转过头去。
一抹银白色的身影，从太玄殿中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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