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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小说网 > 夺欢 > 第25章 难受
 
她用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清明思绪想, 谁会叫她盈盈呢?

她因为那些痛苦的感觉而泪流不止,一双眼抬起来,含羞带水, 视线全是模糊的。隐约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轮廓走近自己,停在她面前。

她攥着那碎瓷片,手心里血流不止, 但是过去这么久, 痛感已经无法再让她有清明的感觉。因而, 碎瓷片擦过了脖颈,留下了一道血痕,她也并未有所察觉。

那人轻轻地夺过她手心的碎瓷片,叫她的名字:“傅盈欢。”

于是她认出来了, 这是傅如赏。

她任由他掰开自己手心, 拿走那个碎瓷片, 她犹豫了片刻,一吸鼻子, 身子虚软地栽进他怀里。原就忍不住流眼泪,这会儿更是如同决了堤似的,淌进他心口里。

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对傅如赏有种天生的信赖感。若一定要猜测, 兴许是第一回见面,他奋不顾身地救她上来。

纵使她怕傅如赏, 但心里总是想着, 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畏惧与信赖听来大抵矛盾, 但又确实真切存在。

或许正如他所说,他既恨着,也爱着。

但是她已经无法思考这么多东西。

盈欢手上没力气, 抓他袖子也抓不牢,只一个劲儿地哭,哭又不敢用声音,全憋在喉咙里。她那会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都觉得难堪。她不想让旁人听见。

可傅如赏到底离她不过咫尺,她这样新人而压抑的啜泣声落在他耳中,实在后人。

傅如赏解下外袍,将人罩住,托抱在怀中,气势阴沉逼人,一双眼冷得如剑光刀光。拱辰司之人不会拦他,也不敢拦他,方才听那婢女急匆匆地说自家夫人丢了,已经所有人心中一凛。

谁敢拦他?那不是自找死路?

傅如赏便这样抱着盈欢走了,临走前嘱咐副使晁易与林海:“你们知道怎么处理。”

二人齐声答是,目送傅如赏离开。

两位副使一起办案,这么大的阵仗,旁人还以为京中又出什么大事,后来才知晓,竟是歹人掳走了傅大人的夫人与丹阳郡主。

晁易与林海对视一眼,皆从傅如赏这话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说起这事儿,也是曲折复杂。

他们原是要回拱辰司去,途中遇上个狼狈慌张的婢女,说是丹阳郡主身边的人,见到他们便急匆匆下跪,道明缘由。说是自家郡主原本出来喝茶,不知怎么竟不见了,怕贼人掳走,求她们帮忙。

丹阳郡主毕竟是亲王之女,若是光天化日出了什么事,他们也难以交代,便跟着那婢女交代的线索去找,找到半道上,竟真撞见了匆匆逃出来的丹阳郡主。丹阳郡主衣衫不整,身形狼狈,似乎吓得不轻,哭得梨花带雨,说是有歹人意图不轨。

他们费了些功夫,才将人安抚下来。没想到平日里如此骄横无礼的丹阳郡主,竟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当时他们还在心里想呢,以为这事儿还好没成,结果刚走出几步,又撞上了傅大人夫人的婢女,也说夫人丢了。

宝婵当时已经慌了手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了丹阳那模样,更是心中惊骇,又骂她:“我们家夫人呢?你怎么不说她的下落?”

傅大人起先都没什么表情,听见这一句后,周身瞬间变冷几分,阴狠看向丹阳:“你与她一道的?”

丹阳原本的计划便是她拖住傅如赏他们,要他眼睁睁地后悔,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故作柔弱地回答:“是,我太害怕了,我没注意看盈欢。”

傅如赏当时摸了摸剑柄,冷峻地瞥了眼丹阳郡主,而后便带着人去寻夫人。回忆起来,众人仍觉得害怕。

那会儿傅大人那模样,当真当得起“冷面阎王”四个字了。他们跟了傅如赏几年,就连那回去拿傅渊,也没见他如此。

他们当时便心想,若是傅夫人出了事,也不知道傅大人会不会把这上京掀翻过来。

庆幸,没出大事。他们找到傅夫人的时候,傅夫人手里攥了个碎瓷片,抵着自己脖子,人还在瑟瑟发抖,又凶狠地不许任何人靠近。

直到傅大人赶过来。

谁说傅大人与夫人不恩爱的?这可不是十分恩爱么?

只是方才傅大人那话的意思,似乎是指此事并不简单。他们跟了傅如赏几年,也已经能察言观色,方才傅大人分明是怀疑此事与丹阳郡主有关。

可丹阳郡主自己也被歹人非礼,应当不至于如此豁出去?

晁易与林海对视一眼,便去做事。首先查问附近的居民,有没有人看见过什么,同时也将那两个婢女留下,复述情况。至于丹阳郡主,她一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要回家,晁易与林海只好强行将人带回了拱辰司问话。

马车太慢,傅如赏干脆骑马带人回了府里。他没让下人们瞧见她的模样,一路快步行至她院中。

还未进门,便吩咐婢女:“你们俩备冷水,药箱,送到房里,而后你们都下去。你去请大夫来。”

婢女对上他如此凝重的脸色,一刻不敢耽误,送来药箱,便匆匆退下。因是武官,家中的药箱几乎常备一些常见的药品,如跌打扭伤用的,金疮药之类的,都是充足的。

盈欢这状态,只有脖子上与手上有两处明显的伤口,其余——得等大夫来。

傅如赏只瞥她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她此刻的状态比那天醉酒还要诱人十倍,那天醉酒到底不见媚态,娇憨居多。此刻的傅盈欢,却如同一个熟到汁水横流的蜜桃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息。

她媚眼如丝地看他,压不下心中那团火,便只好寻求外界的帮助。她紧紧地贴在傅如赏身前,如同一株藤蔓,密不可分。

傅如赏放她在贵妃榻上,离她远了些,她便又朝自己爬过来。

盈欢此刻只觉得热,热得快化了,她仿佛是那太阳底下的一朵雪花,马上就要融化成一滩水了。她没有力气,哪儿都没有力气,可是又很想用力,便尽数化作焦躁。

她好焦躁不安,她想让自己得到畅快和解脱。可是无论如何,也解脱不了,畅快不了。

她跪坐在傅如赏腿上,他微曲着膝,便正好给了她一点畅快。

傅如赏察觉到腿上一点力道,手一颤,将那金疮药粉洒歪,落在了自己衣角上。他呼吸一重,没敢让自己抬头,只一眼已经够磨人了。

傅如赏喉结滚动着,动作迅速地替她处理了手心的伤口,又看见她颈项上那一条红线,渗出一点血往下。

他动作一顿,托着她的手,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有些艰|涩地想,还是等大夫来吧。

她坐在他右腿上,轻压着他膝盖,动作很轻地磋磨。她衣服早就散乱不堪,下裙搭在他腿上,随着她动作而轻晃。他心猛地提起。

那些粗糙,让她获得片刻的畅快,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

傅如赏想,倘若她还有一丝清明意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向他……求|欢。

她咬自己的唇,快要咬破。因此呼吸声断续,轻重起伏不定,偶尔忍不住,也会有几声越狱,飘进他耳中。

傅如赏看着她毫无章法又决战急切的动作,实在冲击力太大,他一咬牙,还是把人抱起来,去往净室。

盈欢搂住他脖颈,像一只壁虎一般,轻轻地伸出舌头,剐|蹭他的紧|实肌肉,舌忝到喉结,还咬了一口。

傅如赏动作一抖,将她整个人放进浴桶的冷水里。他方才很想卑鄙无耻一回,今日晁易先找到她,来与他禀报,当他进门瞧见她那样子,有一瞬想杀人。

她似乎不认得所有人,都只让他们别靠近,却交托了自己的信任给自己。

傅如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十几年的饱读诗书也无法准确刻画,心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又仿佛一瞬间被填满。

好像有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他心口的某一处,在那里便开出花来。

他又不想卑鄙无耻了。

想堂堂正正地拥有她。

他此生在旁的事上从不纠结迟疑,唯独在感情二字上,简直纠结到肠子打结。萧润没少为此嘲笑过他。

这一点,傅如赏也承认。譬如说这一刻,他又在纠结了,因为盈欢没能从冷水中清醒,反而更加难受。

又多增添了一种难受。

她含糊地委屈:“好冷……我好难受啊……如赏哥哥……”

傅如赏声音低哑地开口,近乎哄的语气:“待会儿就不难受了,等大夫来。”

盈欢可听不懂,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胳膊上凑,用柔嫩的脸颊蹭着他的手背,舌尖舔他的手心。

傅如赏眸色渐沉,许久没说话,室内只有无边的安静,在这无边的安静中,她轻晃动的水声就显得吵闹。呼吸声被压得很低,他拽着她小臂,将人拉上来,嗓音紧绷:“你等会儿再哭,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她自然是听不懂,仍旧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蹭,她柔似一枝风中摆动的垂柳,要飘到他脸上。

傅如赏轻尝她颈项那点红,很淡的血腥味,微微发甜。他闻过很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十分刺鼻,还有些令人作呕。

潮热的舌尖带走了那点红,留给她片刻的疼痛。她弓着腰,又开始忍不住地啜泣。

还没怎么着呢,她已经开始哭了。傅如赏嗤了声。

他吻她的唇,柔软的,又很可口。伸手碰过去,同上一回不同,指尖沾染一层。

他虽没经验,但看过理论知识,大抵明白第一回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痛苦。但倘若足够水|润,便能缓解些痛苦。

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

他顿了顿,将人抱起,她身上一层冷水,身子本就不怎么强健,若是因此感染了风寒,那必定是得不偿失。

他替她擦了擦,才将她放进柔纱幔帐之中,似乎是有所感应,那原本挂在金钩上的纱帐自行垂落下来,遮盖住所有。

她极不安分,伸手勾他,傅如赏轻声呵斥:“别动。”

她迷离着一双眼看他,似乎在奇怪他这是说什么。但手上动作没停,惹得傅如赏喉结滚得更快。

她早已是坦诚相对,傅如赏褪去那身官服,剩下一层单薄中衣。

她自然还是要哭的,哭声破碎被喂下,似乎从口入,却从……出。她皮肤比傅如赏白,细|嫩脚踝尤其白,一手就能拿住,仿佛还能就此扭断。搭在他肩头,粉白的脚趾微微蜷曲。

嘴里咿唔地说些听不清楚的话,也被他弄得七零八碎。

婢女极快地请了大夫回来,但门紧闭着,听见里头骂了声:“滚。”

婢女们哪里敢惹他,只好把大夫请在府里坐下。

她身上汗珠滚落在他心口位置,带了些热意,仿佛一点火焰落在干燥的枯草丛中,一瞬便燎-原。

口中的每一分空隙都被夺走,比此前那两回亲吻更凶猛,她含糊不清地出声,却全被咬碎喂下。

……

待这雨落完,盈欢早精疲力竭,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她真是倦极了,连他擦身都未有所动静。

傅如赏替她将被子盖上,又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认无疑这才放心。他于她身侧躺下,枕着自己的胳膊,脑海中却在想很多事。

从前他内心很多恨,听萧润的话,去寺中找了一位大师开解。大师让他诵经,跪坐在神佛座前,说这样会得到内心的宁静。

可傅如赏不信神佛,因此敲了一天木鱼,也并未获得过片刻安宁。那大师淡淡笑了笑,说:“施主,有些事情放下之后会过得更好。”

但是在方才,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他心中只剩下盈欢这一件事,只剩下欢愉。

傅如赏是做事情不后悔的人,那日虽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但既然做了这决定,便不会再后悔。

他要傅盈欢的一辈子,他不会放她走。要么与她怨偶到老死,要么……

他不敢说另一种可能——与子偕老。

傅如赏自知自己并非好人,从前做过许多让她伤心的事。可是他何尝有过快乐的时间?她哭哭啼啼的,转头便有傅渊与苏氏安抚。而他呢?他除了与一条静默相望,什么也没有。

傅如赏周身未着-寸缕,只盖了一角锦被,精-壮胸膛上尚有汗渍,他阖上眸子,忍不住地想起以前的事来。无数的回忆从脑子里飞速越过,竟不知该从何想起,只好从最初的起点开始。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傅家后花园的荷花池中。傅家那荷花池是李兰心在时便有的,一直开得极好。从前傅如赏也看过,不过李兰心从不注意这些,她全部精力都在傅渊身上。周遭的一切,如天地都不在意。

那时候一条还在,还很调皮,大抵没见过生人,又见她比自己小,把她吓得跌落荷花池中。傅如赏听见呼救声,便跳下去救人。救上来之后,那时候还以为她是哪位客人的女儿,见她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心中是有欢喜的。给她找干净衣服,还给糖吃,也容忍她的好奇心。

不过那一日的欢喜,戛然而止在见到傅渊的那一刻。

傅渊身旁站了个女人,穿着很素净,虽有些年纪,但仍旧可知年轻时必定容色倾城,与李兰心差不多漂亮。甚至于,比李兰心更漂亮一点。

傅如赏对李兰心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每日与傅渊吵闹,整个人都很憔悴。那时候他只是听他们说,自己的母亲曾经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

而他的父亲,也是风华正茂,这两个人不应当相配么?

可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相配,只有鸡飞狗跳。傅渊极其厌恶李兰心,且毫不掩饰。而李兰心呢,却痴迷于傅渊似的,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在傅如赏的记忆中,李兰心总是很神经质,因为一点小事便会去找傅渊的麻烦,讨不到好处,或者吵赢了架,都是一样的结局——抱着傅如赏哭诉。

那时候他听自己的名字,如赏,如同上天的赏赐。还以为是个极好的名字,后来发觉这名字的含义是,如同上天对李兰心的赏赐,让她赢得了傅渊。

很讽刺。

至于傅渊与李兰心当年的事,傅如赏没调查过,他只知道,是傅渊当年为了获得世子之位,承袭爵位,这才娶了李兰心。傅如赏不明白,他想要权利富贵,因此利用了李兰心,是怎么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地厌恶李兰心的?

大抵是因为,人不要脸吧。

在这样的鸡飞狗跳里,李兰心病死了。傅如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傅如赏觉得,这对李兰心来说是个解脱,她可以脱离这无休无止的鸡飞狗跳了,但愿下辈子能扯再遇见傅渊。

但他不能接受,傅渊这么快就要娶别人。

当日傅渊不容反驳地说:“日后这便是你继母。”

呵,李兰心尸骨未寒,他竟如此迫不及待。那天,傅如赏情绪失控,但没有任何结果。傅渊该续弦续弦,没有任何改变。

傅如赏的视线落在傅盈欢身上,她躲在那个女人身后,有些害怕地看他。

那一瞬间傅如赏在想,他刚才就不该救她的,倘若她死了,傅渊还会娶那个女人么?他闭上眼睛,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他是个外人。

他和傅渊的亲近程度,甚至比不上他和一条,可是那个小丫头,第二天竟然——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什么呢?不如跟着小编一起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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