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申得到冯岚去世的消息已经是五天后了。
冯岚的葬礼并没有通知他，他看着手机里的那条消息，发了一会儿呆。
这是林琪在海城最好的朋友。
他烦躁地退出了微信又点开了备忘录。
他最近的记忆里好好坏坏不大稳定，他把已经记得的事情和莹莹告诉他的，都记录在了备忘录，记忆有些模糊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但是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莹莹跟他说，他和林琪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为什么自己名下的秘密产业还在和林家合作？按着自己的性子，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才对。
莹莹还说伍德胜背叛了景家，已经灰溜溜的出国去说是不再回来了，可就他前十几年对伍德胜的了解，那人时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的。
莹莹还说……林琪其实嫁给他就是为了接近景卿，她还怀了景卿的孩子……
他突然忍不住的头疼，心里的焦躁叫他不得不又吃了几片止疼药。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林琪，他的头就止不住的疼。
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总是高高在上的嘴脸，连说喜欢他想嫁给他的时候，都是一副施舍的口气。
妈的……
长得这么清纯，竟然是这么一个恶毒无耻心狠手辣的女人。
莹莹说林琪跟着景卿结果不小心出了事故，不仅瞎了，还哑巴了，这时候到想起他景申了，据说那女人哭着求景卿把她送回景家别墅，送回他身边……
景申心里的邪火又翻涌上来。
这女人把他当垃圾回收站吗？景卿不要的东西就来塞给他？
他忍不住将手机砰地一声摔出去。
眼看着手机碎成一地，可这也止不住他心里的烦躁。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张妈突然探了个头进来跟他说：
“二少爷，大少爷送人的车来了，二少奶奶她来的。”
景申从坐榻上直起身子，还缠着纱布的他顾不得医生叮嘱的不能生气不能剧烈运动，直接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算什么二少奶奶。”
他绕过张妈朝着大门口走去，呼吸越来越急促，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催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连莹莹在他身后的呼喊都制止不了他已经快要跑起来的步子。
终于，他走到了和她一门之隔的地方。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林琪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裙，身上的肌肤像是许久没晒过太阳，白的有些反光。
她瞪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似乎在看他。
那双浅色瞳仁，竟然变得像一口会吞噬一切的枯井，没有一丝活气。
景申他本来要上前的步子突然一顿。
这是……林琪？
他有点不敢相信。
“啪—”
他还没伸出手的时候，赵莹莹突然冲了出来，一甩手就给了林琪一个耳光。
这耳光用足了力气，打的林琪脑袋狠狠一偏，立马嘴角就流出一行鲜血。
赵莹莹没等林琪反应直接反手又甩了一个耳光出去，
“林琪！叫你害死周阿姨！你这个贱人！还敢回来！”
很快，她第三个耳光就要甩出去，林琪根本看不见方向，伸出纤细的手臂试图格挡一下，可这段时间的颠簸和折磨叫她虚弱的根本不是赵莹莹的对手。
“啪”
又是一个耳光。
赵莹莹又尖叫着吼她：“叫你害死周阿姨！叫你给申哥哥戴绿帽！你还好意思回来！”
林琪煞白的脸颊在赵莹莹的几个耳光之下迅速红肿，她两边嘴角流血，可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嘶哑着嗓子“啊啊”地无助地躲。
“够了。”
景申伸手挡住了赵莹莹即将甩出去的第四个耳光。
“申哥哥你干什么！你看看她！穿着睡衣被人送回来！肯定是被别人睡了八百遍了！这样被送回来，明天海城不知道还要传多少闲话！”
闲话……
“你不是说，她的不雅视频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景申转头问赵莹莹，“闲话……呵，她还用被传什么闲话么？”
“申哥哥！”赵莹莹心里一紧，差点说漏嘴，又赶忙找补，“我是说她弄成这样回来，会叫景家脸上更难看……申哥哥你不会心软要原谅她吧？！周阿姨死的太惨了。”
景申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林琪的手腕。
“原谅她？”
他冷笑的声音像是吓到了林琪，她下意识地朝后躲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在景申已经被烈火烧了一遍的心上又浇了一桶油。
“你他妈还躲我？”景申手腕越来越用力，“林琪，你不是最喜欢我了么？”
林琪空洞的大眼望向景申的方向，像是枯井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脸颊火辣辣的痛的厉害，脑子里还在想那句“害死周阿姨”又是什么罪名。
她手腕几乎要被景申捏碎，可她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连嘶哑的求饶声，都发不出。
许久不见，林琪脑子景申的样子都有些模糊，只有十几年前那个少年坏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那个少年会这么捏着她的手腕质问她么？
冷不丁地，她突然被猛地拉着朝前走。
她根本一点都看不见，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脚磕在台阶上疼得她眉头直皱。
可拉着她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上到三楼阁楼。
她闻到一股香烛的味道。
那个男人一把甩开她的胳膊，男人和女人的力道差太多，刚才赵莹莹打她耳光她都能站得住，可这个男人甩了她一下，她一个站不稳直接坐在地上。
这地板有些凉，冰的她小小打了个哆嗦。
那男人似乎站在她面前在观察她，过了好久。
她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地灼热感。
景申拿着点燃的一炷香，直接扔在她胳膊上，燃着的香迅速将她的胳膊烫出一片红痕，他看她猛地甩胳膊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他不该这么心软的。
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妈妈。
在等待这个女人到来的时候，他想过一百种见面的方式，想过一千种报复的方式。
可他没想到在赵莹莹打她耳光的时候，他会心痛。
为什么……
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他，只是为了景卿才接近他……
为什么他还会心痛。
“你跪下。”
他的声音紧绷，一说话，地上那个穿着丝质睡裙的女人就轻轻抖了一下，“你给我跪下！”
那女人还呆呆的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景申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直接扔在他妈妈的牌位之前。
“跪下！给我妈道歉！”
那个女人似乎被这一扔给震的有点傻掉，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
“废物，”景申皱着眉将她又一把抱起，直接脸朝下摁在了周一玫的牌位之前，“道歉！你他妈为什么推我妈下楼！为什么！”
那个女人的脸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纤细的四肢还在不停地挣扎。
挣扎之间那套丝质的睡裙慢慢挣开，露出了她腰间的那颗小小红痣。
红痣……
景申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里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
有一个短短的片段突然跳出他的脑海。
那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林琪就是这个趴着的姿势，露出这颗红痣，视频的画外音……
是景卿！是景卿叫她趴下！
“贱人！贱人！你喜欢景卿为什么要想尽办法的嫁给我！”
林琪四肢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浑身一软，停止了挣扎。
景申心里一紧，猛地松开了压着林琪脑袋的手掌。
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瘫坐在一边，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
她真该死。
她该死！
他猛地站起身，看着地上还在昏迷的林琪，向后，退出了阁楼。
他毫不犹豫地把门从外面锁上。
叫她从现在开始赎罪，先从给他母亲道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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